你见过天使吗？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于我而言，一定是见过的。我的身体状况不佳，动辄就要上医院就医甚至住院。正因为有这种并不美好、并不乐观又无法逃避的人生经历，“善目天使”才有缘一次又一次落入我的视野，潜入我的心中，而后在我的心头悄然定格。

相由心生，心善者，必定有一双和善的眼睛。一双和善的眼睛，会让一个人焕发天使的光芒，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毕淑敏在《预约死亡》中写过一名护士，说她长得并不特别美丽，却让人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女人，并且越看越美丽。为什么？因为她有一双充满善意的眼睛。传说院长在为这家临终医院甄选护士时，只看面目，所找的一定是眼眉和善、周正的女性。院长说，一个人的心性，会影响一个人的眉目长相。

不是吗？一个人只能躺在病床上时，也许看不见护士的面貌，却可以近距离地看到那些会说话的眼睛。在我的感觉知觉里，那些眼睛一直以来就有着和风丽日的功效，足以抚慰身体的不适和心头的疲惫。平日，她们的眼睛也像寻常女子的眼睛一样流连婉转、顾盼生姿、风情万种。但在配药间，在注射室，在病号房，在有关苦痛生死的时光里，你看到的那双眼睛，所充满的是和煦的善意、温热的慰藉、恒久的安详。

那也是一双忙碌的眼睛，从急性医疗到长期看护，从施救配药到创伤复原，哪里都有那双眼睛的默然注视和无私关照。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照，也许不能让人动心，却足以让人动容。因为那双眼睛，病人多了几分希望；因为那双眼睛，亲人多了几许寄予；因为那双眼睛，生活变得和谐、妥帖、从容、淡定。

我见过一位因感冒引发肺炎，同时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住院的小女孩，照看她的护士为她测体温、量血压、称体重，为她倒水喂药、为她清理床单、擦洗身子，是那样无微不至。稍有闲暇，她便同小女孩亲昵说笑，活脱脱就是小女孩年轻的母亲。那位护士有双水波盈盈的笑眼，小女孩再怎么不舒适，只要见到她，看着她的眼睛，就变得特别乖巧，特别甜美，异常宁静。

我亲历过一次心肺复苏现场急救示范培训，那些做示范的是些年轻的护士。她们双膝跪在坚硬的地板上，俯下身子，撑直手臂，左右手掌心掌背经手指的绞合相扣在一起，然后以身体的重量有节奏地压迫手臂，为受训者示范着并不轻松的复苏动作。我看到一位年轻的护士在边做示范边讲解时，脸颊泛起了因连续用力而出现的潮红。而此刻，她的眼睛盈溢着的，依然是一位救护者源于心底最柔和最清澈的善意。

像所有爱美的女性一样，培训结束后，她们欢呼着、雀跃着，不错过可以在一起摆POSE的机会。所不同的是，这些“善目天使”对着镜头合影摆出来的姿势，大抵都可以归结为一个“爱”字，这何尝不是内在的美丽和外在所呼应达成的生命默契？

善目天使，是一群在平凡岗位上绽放善念的女子，在纷扰的尘世间，她们以低到尘埃的姿势，以守护者的姿态，聆听、触摸、感悟着最脆弱、最边缘却是最丰富的生命。

□程应峰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