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初，正值17岁花季的大姐一心想要一条漂亮的红裙子。对姐姐的这个要求，母亲只能无奈地摇头。那时，在铁路上工作的父亲每月的工资远不够家里几个孩子上学的费用，加上当时本就缺少布票供应券，大姐穿红裙子的美梦，成了姐姐的“水中花，镜中月”。

可天生勤劳、善良的大姐乐观地坚持说，她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穿红裙子的梦想。于是，大姐央求母亲去借钱，然后买了一只小母猪回来喂养。大姐天天早出晚归地去野外打猪草，然后背着一筐沉甸甸的猪草回家。看着小猪欢快地吃着鲜嫩的猪草，大姐脸上就会露出欣慰的笑。

一年多后，小母猪终于长成肥壮的大母猪，而且顺利产下了8只小猪仔。就在这些圆滚滚的小猪仔快要出栏的时候，体弱的我生了重病。为了让我早日康复，母亲带我到外地求医。住院期间，我在睡梦中都会梦见大姐把小猪卖掉后，买了她渴望已久的漂亮红裙子，还给我们兄妹买了平时吃不到的香甜糖果。

半个月后，我病愈与母亲一起回家。大姐见了我们就开始大哭，一问原因才知，我住院治病的时候，有一天大姐出去打猪草，叫在家的三哥照料小猪。可贪玩的三哥外出和伙伴玩，忘了关猪栏，结果小猪仔跑到别人的菜地里，吃了地里撒的老鼠药，全被毒死了。

大姐穿红裙子的梦就此破灭。

大姐穿上红裙子，是在她20岁结婚那天。母亲用她喂养的那头大母猪卖的钱，给她买布做了一套漂亮的红裙子。那裙子是母亲借别人的老式上海牌脚踏缝纫机，赶了两个晚上才做好的。姐姐穿上那套荷叶边的红裙子，本就白里透红的脸蛋显得更加美丽，就像当时电影里的漂亮女主角。

大姐临离开家的时候，哭得十分伤心，不知道是为离开母亲从此独立生活而哭，还是为那条辛酸的红裙子而哭。

记得唐朝大诗人李白曾有诗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小时也常听母亲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不假，穿上新衣裳，会让人神清气爽。在那个经济落后的艰苦年代，大姐渴望得到一条红裙子都难如愿，如今经济条件好了，人们追求美、追求时尚的愿望得到极大满足。想买条新裙子，随时都能去街上买、网上买，却少了过去那种珍惜、难忘的意味。

看着女儿们那些昂贵的裙子才穿过两三次就被打入“冷宫”，大姐总会数落她们：“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可大姐心里也是乐滋滋的，时代不同了，现在大家讲究的是时尚与新潮，再也不会像她以前一样，因为一条裙子心酸好几年了。

□郑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