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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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 那人 那事
“帅哥”大总管
一个城市的灵魂和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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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 那人 那事

 

我家的老宅坐落在古城区东北一隅,分门厅、轿厅、正厅、后堂楼、卧楼为中轴线,左右厢房、灶间、后花园……中规中矩的深宅大院建筑格局。记忆就像一块海绵,只消轻轻一捏,滴滴答答的水声就在脑海里回荡开来。

老屋的溯源得从祖父说开,祖父幼年丧父,曾祖母含辛茹苦将祖父和叔祖父这对双胞胎兄弟拉扯至10岁上,便狠下心肠将两兄弟丢给一家布商当学徒,学徒的生活相当清苦,从鸟叫起床干活到“鬼叫”收工熄灯,包括伺候师父吸烟,给师娘端屎尿盆……满师后,两兄弟操持起布匹生意,居然顺风顺水,生意越做越红火,便在老城区东北一隅择地起楼盖房,开枝散叶,两房一共生养了14个子女,叔祖母常常眯缝着眼回忆起那段其乐融融的黄金岁月:男人们在外奔波赚钱,女人们居家相夫教子……

祖辈中现今硕果仅存的唯有叔祖母,历经民国、抗战、建国……以强劲的生命力陪同元气大伤的老屋一起存活下来,她一共生养了八个子女,个个孝顺。

这位“旧社会”少奶奶身上有着中国普通家庭妇女的美德:勤劳、节俭、知足。子女不在身边,她独自一人过活,每天清晨,挎着一个小竹篮去菜场买菜,回来总会顺带捎个香瓜给我啃啃。那时,我习惯趴在大门口,大老远看见她出现在弄堂那头,就拍着小手在门口叫:阿婆,阿婆!快点,快点!叔祖母一边应着,一边笃悠悠颠着小脚,挪腾老长一段时间才到门口。随后,淘米洗菜,接着,在煤炉上煮饭炒菜,忙得不亦乐乎,还见缝插针瞄一眼电视或翻一翻连环画小说书。吃过午饭,泡上一杯清茶,从橱柜里取出一碟瓜子糖果,让我搬一个小凳子,偎在她身畔听她讲过去的事……

上学后,放了暑假,我一个人呆在二楼书房读书、写字,时间一长,空荡荡的屋子寂静得让我这个白天怕贼、晚上惧鬼的孩子有一种翻山走夜路似的恐惧,站起身来,冲楼底瞅瞅,叔祖母正笃悠悠在天井里散步,心里须臾熨帖起来。叔祖母有个习惯,每周都要催着看一次我写的作文,每次翻开我的作文本前,她都会先用肥皂洗洗手,然后戴上老花眼镜,小心翼翼地一页一页翻阅,看完了,满意地夸我不愧是读书人家的血脉,有天分。

叔祖母身子骨硬朗,心态年轻,大家都说她准能健健旺旺活到一百岁。在我上高二那年,老宅面临着拆迁,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叔祖母跟着二儿子搬入了新居。

我的老屋在路北,而新居在路南,刚搬的那几天,放学后,我仍习惯性地朝老屋方向踏车,直至看见眼前一片废墟,方幡然醒悟:老屋没了!

屋离了人断了生气,人离了屋,如无根浮萍,叔祖母的二儿子家住三楼,叔祖母因下楼不便缺乏锻炼引起骨质疏松,久而久之便瘫痪在床,脑子也不好使,连自己的子女也经常稀里糊涂搞错,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蜷缩成一个“大虾米”状。所幸,她还认得我,凝视我良久,笑着说:你长高了,长大了。我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我长大了,可您却……

叔祖母终究没活到一百岁,就像老屋逃不了被拆的命运。

叔祖母是老屋的象征,见证了那一代人的悲欢离合以及老屋从有到无。没有了叔祖母的老屋,就像被抽去了灵魂。正如而今,我的作品被印刷成铅字、刊登,叔祖母再也没法逐字逐句品鉴。

老屋和叔祖母永远消逝在这世上,就让他们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中吧。

□申功晶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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