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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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老井
季羡林的柔情
姨妈的任性人生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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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老井

 

父亲已离开我长眠地下多年。每每想起父亲,和父亲一起出现的,还有村子里的那口老井。父亲和井,井与父亲,也不知是父亲离不开井,还是井依附着父亲。几十年过去了,父亲和井温暖相伴的影像,依然在我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斑驳古朴的井沿,像时光矗立在村中的一块丰碑。天还未亮,父亲就起床了,第一件事,就是担起水桶朝井走去。此时,父亲的内心是喜悦的,身体渐渐活泛起来,父亲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嘎巴嘎巴”滑动的声响。他哼唱着乡间的小曲。一根扁担吊着的两只铁桶,随着父亲行走的节奏,在肩头欢快地跳跃,不经意间就会从左肩移到右肩。

我生长的小山村干旱少雨,水比油还要金贵!那时候打一口井,全凭村民自己的力量,不仅仅资金短缺,而这又是个细活儿,并不是人多就行。

打井期间,村上轮流摊派人工,每家都会抽出最棒的劳力。为打这口井,两个村民小队所有的人都付出了最质朴最原始的力量。而父亲,更是紧紧守护着这口井,像守护村庄深陷的眼窝,像守护着和他血脉相通的儿子。

记得我12岁时,有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看着已见底的水缸,又抬头望一眼稍斜的日头,整天早出晚归忙碌着的父亲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父亲太辛苦了。我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把书包一放,背着母亲偷偷挑起水桶,转身出了家门。

一阵风似的跑到了井边,我把桶扣在辘轳上,几下就把桶放到了井底,“哗啦啦”的水声从幽深的井里传出来,像鼓励我的掌声。我浑身都是力气,把辘轳摇得山响,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告知世上所有的人:我长大了,我能为家里做事情了。满满的一桶水很快就被我绞上来。

望着清清亮亮的水,我的成就感如同辘轳上的绳索般深长悠远。或许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在我打第二桶水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状况,桶没有扣好,掉在了井里。我轻轻摇上来的,只是空空的井绳。我趴在井沿,伸长脖子朝井里望去,黑乎乎的井里似乎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见。

这可怎么办?我一屁股坐在井台上,心里绝望地想:父亲以后用什么来挑水呢?母亲又该多心疼呀!我越想越难过,不敢回家告诉母亲。

纸终究包不住火。“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听话,尽给我整乱子。”父亲训斥我。我缩着身子,站在屋角一言不发,心里也后悔极了。“儿子也是心疼你,行了,别训了。”母亲过来解围,她的话音还未落,父亲已经转身出了家门,只空留他一个长长的叹息围绕着我。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劳累了一天的父亲,让村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用几根绳,把自己下到井里去捞桶。等父亲从井里湿漉漉地上来,身上很多地方都被井壁碰伤了。我内疚了很长时间。此后,我也吸取了教训,干什么事情都细致稳重起来。

不知哪一年开始,那口老井里的水慢慢变少,直到有一天,它彻底干枯。就如同父亲衰老的身体,我还没有察觉到,不经意间,它就被时光所夺走。如今,井房被拆,井口也被石板压住多年。而父亲,也离开我多年了。

父亲的墓地,离井并不远。当春风吹起的时候,我相信,一定会有一粒草籽,怀揣着温暖,一路奔过去,顺着石盖板的缝隙,安妥地落入井下。黑暗中,也能生根发芽。

□楚秀月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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