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妇女节来了，因为脑子里琢磨着到底给你送什么礼物，晚上竟然失眠了好久。

到底送什么礼物呢，好像你平时的生活都不缺什么了，有时候也油然而生出岁月静好之感。虽然这些年来疾病缠绕着你，但家里的油烟还在热烈地升腾，窗下的灯火还在温暖地闪烁。我们一家人啊，也不指望着飞黄腾达山珍海味的日子，只要这样平平淡淡就不错了。

老婆，我们有时在家里默默无言玩着手机，手机已经把我们的生活捆绑了。可往往是刷屏愈多，焦虑也愈重。所以，老婆，在这个属于全人类女性的节日，给你写一封信聊聊心里话吧。

老婆，还记得吗，当年我这个傻文青追求你时，骑着自行车沿着盘山公路一路狂奔，再过江上轮渡，就是为了给在县城的你投递一封信。那些情书里发烫的语言，如今想来，如一个酒醉男人的胡言乱语让我脸红。我当初许给你的诺言：靠一本书发财、深山里建一幢别墅、去南极看企鹅……一个都没有实现。

而今，中年的风雪飘过了头顶，老婆，那就说说我们年老的事儿吧。

一个人到了什么年龄为老，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现在人到中年，有时还觉得挺年轻，跑五公里没啥问题，爬二十楼也小菜一碟。但我明白，人之老去是不可抗拒的事。有人说，人老与否关键是看心态，这个我知道。但我还知道，即使心态年轻，器官、消化、吸收等功能，不会因为心态的年轻就永远也蓬勃饱满。有时候，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衰老其实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明白这个道理以后，我们才有思想准备，哪天走路、爬楼、吃饭，感觉吃力了、气喘了、减量了，我们能够从容一点，少一点感叹。

老婆，当我们老了，或许儿子没在我们身边，他在哪个城市安家，他过着怎样的生活，希望我们再也不会为他操太多的心。老婆，我们的儿子天资一般，没啥艺术爱好，没啥特异功能，如果他过着烟火人间普普通通的生活，我们就放心了。平时，我们互相照顾好自己，尽量少去麻烦儿子，当我们真正需要儿子时，他和他的家人会陪伴在我们身边。

老婆，当我们老了，你我其中有哪一个说不定就患上了老年痴呆，认不得回家的路，要相互给对方胸前挂上家里的门牌号，以便提醒好心的路人把我们送回来。老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们相互也别嫌弃，多牵牵手、翻翻老照片吧，说不定会唤醒记忆。

老婆，当我们老了，我在炉火旁打瞌睡，你在风雪漫漫中炖汤，想一想这是多么美的事。这样想着时，我突然有点憧憬年老时光的到来了。老婆，我们有彼此的陪伴，我想以沈从文的一句诗来对你说：“我们相爱一生，一生还是太短。”

□李晓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