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菜上市了，街上的农用车多了起来，在我上班、下班途中，会有意无意地搜寻我熟悉的乡亲们的面孔。每次见到他们即便叫不出来他姓甚名谁，也知道是我们一个村的，好像说起话来没有隔阂，特别顺畅和欣喜，内心无比的兴奋。

那天，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循声望去，感觉很陌生，又有点熟悉。出于礼貌，我停下走路，笑着看她。她说你怎么这么像一个人，是她们村里的早些年搬走的，她说我的笑更像，连我的行为举止，走路的姿势都像。

我笑了，有这么玄乎吗？

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但她留给我的思念还在，还存活于我的内心。

我是从来不把思念挂在嘴上的人。但，我的心，我的身体，一直挂念着她。

我身体的温度，和她有着惊人的吻合。她的脸紧贴我的额头就感知得到。我是她掉下的肉啊。我着凉了打喷嚏或感冒发烧了，她的脸就是体温计，贴着我的额头，测算出我的体温。我安静地躺在她的怀抱，母亲的怀抱就是我的襁褓。

我的第一件褂衫就是她刚成为母亲，笨手笨脚地一针一线用心缝出的，那针码歪歪扭扭的；我的第一次走路，是她牵着我的手，一寸一步东倒西歪，不厌其烦地教会的；我的一声声咿呀学语，也是母亲一字一句输入我生命的。我的很多个第一次，数不胜数，母亲把能给我的，都给了我。

岁月啊！风一样流逝，吹过，不再回头。

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勤劳与清苦是母亲的性格与美德。在我的记忆里，她跟男人一样早起下地耕种，夜里在煤油灯下缝活，一辈子始终如此。即便是后来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她也依然如此，清苦是她日子品不尽的味道。她总说，富足的日子，要多想想贫苦。算来，母亲一辈子也没能走出生活的贫苦。

母亲没有文化，也没有特意教诲我什么，但那颗同频共振的心，是血脉相通的。我发现，我现在做的、我的耐心、我的认真、我的责任心、我对事的态度，是我的一部分，更是母亲的一部分。

卖菜的婶子给了我一棵她精挑万选的大白菜。我抱在怀里，久违了，似曾相识。一棵秋菜，一棵表里如一的心，是用勤劳种下的朴实无华。是母亲为我，也是天下的母亲为所有的儿女种在体内的一颗朴实无华的白菜心。不忘母亲，感恩母亲。

其实，母亲没有离去，她一直住在我的身体里、生命里，使我们血脉相连，永世相亲。

□朱宜尧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