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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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干爹
一笑四十年
■征稿启事
民族经典背后的深沉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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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干爹

 

记忆中的中药柜是无数个小抽屉组成的,抽屉上贴着各种各样的药草的名字。在我看来,这些名字如同唐诗宋词一样,一个个古色古香,散着幽幽的香气。坐堂的药师是我的干爹,面前放着一杆戥子秤,子杆乌黑发亮,子锤犹如博物馆里的青铜。干爹时常对着我翻看一本线装书,那书纸张微黄,也有淡淡的药香,很有些年代了。

药房对干哥干姐们来说似乎是禁地,但我能进去。不为别的,只为我能读出那一连串的,像是从唐诗宋词里走出来的药草,像百草霜、五倍子、芨芨草、相思子;还有阿魏、半夏和鹤草芽。在闷热的午后,药房总有它独特的凉意,像是秋日的黄叶。

我就站着也不用坐,轻声呼唤同样淡淡的名字。干妈笑我是不是上了发条的小闹钟,从早蹦到晚,此刻我却安静得像院子里同样安静的梧桐树。干爹喜欢听我读这些药草的名字,喜欢闭着眼,躺靠在竹椅里听我念。念着念着我也恍愡,仿佛我是隔着前世今生,温柔地呢喃着那药草一样的垂髫少年,正噙着笑,踱步在药柜边上。

后来,干爹不但特许我自由地出入药房,还允许我翻看他的线装书。我进门前必在兜里揣几张纸,把鼻涕揩得干干净净。小小的人儿,小心地翻着书,轻得一丝声音也没有。我竭力记下芨芨草、相思子、半夏们的模样,再跑到村外野地去寻找。开始的几天,我竟然找不到一棵对得上号的。植物的状貌都差不多,区别它们的关键是颜色和叶子的形状。线装书里插画是工笔画,靠它去辨认药草,真的很难,不像现在出版的彩色图片,效果逼真,要容易得多,不过这丝毫不会减少它的艺术性。

因为我打小体弱多病,父母就送我到干爹家吃药。到药房去的日子是开心快乐又平稳安然的,没有得病的紧张焦迫。进门就是幽微的药草味沾染了衣襟,缠绕了头发,不多会儿就满身生香,像是随别一朵麦冬在发上。香气也是有味道的,微苦发涩,就这样淡淡地环着你。深深吸口气,病痛就好了大半。有人来看病了,干爹只说句“来了?”来人也不多言,只“嗯”一声,就轻车熟路地坐到椅子上,椅子就“嘎吱”一响。我看过干爹给人医病,比他的皱纹还要深些的脸,就静静地信任地看着他。他也用听诊器,金属听诊器就挂在他的白布衫上,晃着温温的光,像是在药香里泡久了,也有了灵动飘逸之气。阳光从门口泻进来,也是随随意意,洒下大把大把细碎的光亮。干爹就瞅着他,手按着听诊器在病人胸前来回移动。

大约是在什么时候呢,干爹老了,不再坐堂,他的戥子和线装书也不见了。因为戥子已经被天平代替,而书店已经开始大批大批地售印各种《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类书籍。我也长大考入外地上学,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干爹的小药房。如今的干爹已是70多岁老人了,听说在乡下老家仍然不时地为乡亲们看病开药,但不要人家一分钱,不像城里的医院那样昂贵。

没事的时候,我依旧怀念和回忆干爹的药房和那些中药柜,臆想着那些如同唐诗宋词的草药名,鼻孔中若有若无的飘逸着中药草的幽香。

□杨军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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