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晨起欣赏一部纪录片，关于三毛与荷西。年少时，《梦里花落知多少》书中被我反复咀嚼的片段，被重新用画面的形式铺展开来，依然让我潸然泪下。她说：“常常/我跟自己说/到底远方是什么东西……”这位让我迷恋了十年的女子，与其是在说一个故事，倒像是在海边唱一首怀恋故人的歌谣。看着这位女文青当时提花大毛衣的打扮，似乎多少年都不会过时。

汉乐府民歌《古怨歌》中写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衣服是旧的不如新的，人是新的不如旧的，此心不忘旧人归。不知不觉，新朋友认识了很多，公务拜访抑或私人聚会，名片收了又收，微信扫了又扫，但回家后却鲜少联系聊天。身边兜兜转转依旧是那些朋友，数年交情，久不见面，见面依然亲切，知根知底知脾气。这也罢了，就连衣衫也觉得旧的好。时常迷惑，以前喜欢和兄弟搜街买潮牌的斗志都消逝得无影无踪。随之流逝的，还有那些青葱岁月。其实，心里有许多落寞和怅惘，人世间的热闹欢愉，于我，慢慢地走远了。

难得电视台周末轮休，兄弟邀约我串门，烂漫的晴天，他正独自晒衣服。一大堆的牛仔裤，他自顾自地整理，喃喃自语：“那条裤子是和爱的人一起买的……全部整理完，趁着换季天气晴好晒晒，再穿些年岁，好的牛仔裤，永远不会过时。”是啊，谁的衣柜里没有一条牛仔裤？牛仔裤有种天生的少年青涩味道，耐磨耐旧耐脏，经过多次穿着，与皮肤长期厮磨后，颜色愈发自然，裤形愈发贴身，会越来越产生属于个人的皱褶，落色比差有种质朴沧桑之味。

棉麻等温暖的触感，这些会呼吸的面料，半熟半旧随意洒脱，彰显烂漫潮流之美。缓缓穿过若干年，挂在衣柜里，浸淫岁月的芳华，融入自己的身形、姿态和习惯。每件都柔软，有肌肤相亲的心安，有人世间或绮丽或温馨或伤感的回忆，衣物和我一起跋涉时光，互相取暖，同乐共悲喜。这时的衣物，终于有了那种恰到好处的怀旧，无以挽回的一切，契合声声慢的心境。

那天，兄弟还推荐我欣赏纪录片《不愿面对的真相》：美国前副总统高尔关于全球变暖及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的演讲，观毕触目惊心。服装业也是制造污染的产业之一，因此，爱旧衣也是爱环境。是啊，“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旧衣还能提醒自己的身形，要经常跑步保持好的健康状态。旧牛仔裤创意翻新成手提包，也不失为时尚。

钟晓阳在《哀歌》里说：“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原是为了陪我走一段路，看着我成长。你离我而去，也只是为了成全我，让我独自承担自己的生命，体现我在你身上所领悟的一切。”旧衣陪伴着岁月流逝，却不改当年的旧情。人生循环往复，前尘往事不再，与衣衫共同见证，新朋旧友相知相识的流金岁月。

□王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