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年前，我第一次参加高考，就因为多吃了两根冰棒而失利以致落榜。

那是1979年7月上旬，时值盛夏，骄阳似火。全县考生都集中到县一中这个唯一的考点，参加为期三天的高考。7月6日下午，我们学校100多名考生赶到县城，统一安排住在县教师进修学校学生宿舍。

出发前，学校特地宣布了几条纪律，除了严禁下河游泳外，还强调了要注意交通安全和饮食安全，要求同学们不要乱走、乱吃东西，外出要向带队老师请假。吃晚饭时，也是带队老师之一的班主任又将上述纪律重申了一遍，尤其叮嘱大家最好不要喝生水、吃冰棒，免得拉肚子。

宿舍没有安装吊扇，热得要命。晚饭后，我们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同学不想待在房间里复习；何况家离县城几十里路，大家从小到大都没到过几回县城，都想借此机会到街上遛遛看看。于是向班主任请假出去走走，老师批准了，交待我们快去快回。

天实在太热了，没走多远，我们就都感到口干舌燥。走到一家国营旅社边，正好门口在卖冰棒。一位同学提议：“买冰棒吃吧。”大家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异口同声：“好！”似乎早就把老师的叮嘱当成耳边风了。我们每人买了一根，边走边吃，感觉味道好极了。说实话，那年头，我们这些乡里伢崽平时难得吃上一根冰棒，一是没钱，二是即便有钱也舍不得或者舍得也难得买到。

回到宿舍不久，我还是感到口渴得厉害，想到刚才吃过的冰棒，忍不住还想去买。我向班主任扯了个谎，说刚出去时不小心把一本书落在国营旅社了，要去找回来，班主任同意了。我独自一人径直走到卖冰棒的那家旅社，先买了一根，站在边上吃了，接着又买一根，边吃边往回走。没想到，这下口福饱了，麻烦也来了！大约个把钟头后，肚子开始胀痛起来，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那个晚上我接连上了四五趟厕所……书自然看不进去了，也不好意思告诉其他同学，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熬到天亮。早晨起来又拉了两次，只感到浑身乏力，虚飘飘的，打不起精神，走起路来双脚好像在打摆子……

这种状况怎么能进考场？当初怎么不听老师的话？后面那两根冰棒不吃就会渴死吗？自己怎么那么嘴馋呢？我在深深自责、后悔的同时，更多的是紧张、害怕、焦虑……我担心进了考场还会拉肚子，担心因此考砸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想告诉班主任，又怕挨骂——其实，更多的是怕他失望，因为我本是全校文科考生中的尖子生，班主任对我青睐有加，就指望我能考上大专，为学校争光，而我却如此不守纪律、不听话。我在心里一边暗暗打气：一定要挺住，挺住！一边默默祷告，祈求老天爷保佑自己顺利考完，考出应有的成绩。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我最喜欢最拿手的科目，平时考试都是高分。但考到一半时，肚子又隐隐作疼了，我强忍着，却总感到心烦意乱，精力很难集中。终于挺到交卷，我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向厕所…….

等我出了校门，同学们早都走远了，只有班主任还在门口等着我。我拉肚子的事他已知道了，但并未责备我，而是赶紧带着我去医院拿止泻药。尽管我在后面的考试中没有再拉肚子，但因为第一场没有考好，心态老是调整不过来，接下来的几场考试也都很不顺利。半个多月后，成绩揭晓，我以0.5分之差而与中专失之交臂，逼得我忍辱负重再苦读一年才挤过那座“独木桥”，考上，一所师范学院。

多年来，只要一提到高考，我就会想起第一次参加高考时贪吃的那两根冰棒，心中五味杂陈，不时提醒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不要任性，要把握分寸、守住底线，否则，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卢兆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