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播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出演省纪委书记田国富，他深沉正气、善于复杂斗争的形象一下子就征服了全国观众；他曾任总政文工团话剧团副团长、大校军衔，但他不愿意当官，甘愿辞职去一线当演员；他先后参演17部话剧和100多部影视剧，荣获中国戏剧梅花奖、中国话剧金狮奖等，在纪念中国话剧100周年活动时，国家文化部表彰的80位优秀话剧艺术工作者中，他榜上有名；他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养过马，各种环境下的军队生活给了他最多的艺术滋养，他喜欢说：“是部队生活培养了我！”；他就是著名演员翟万臣——

“老戏骨”的第一次赶考失利

今年69岁的翟万臣，童年的时候，经常到阜成门外的护城河边上玩耍，春天到河里捞蛤蟆咕嘟儿，夏天到河边扑蜻蜓，冬天到冰面上滑冰。翟万臣7岁时背着小书包走进了北京市顺城街第一小学。

在小学的时候，有一件事给翟万臣印象最为深刻。翟万臣回忆着：“我的语文老师是一级教师。”有一天，老师对翟万臣说：“明天，其它学校的老师要集体到我们班听课。我讲《再见了，亲人》这篇课文。你回家要好好备课。如果我说，谁来朗读一遍，你就举手，你朗读一遍。”翟万臣说：“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备课。”第二天，教室里、楼道里坐满了其它学校来听课的老师。当老师问：“哪位同学朗读这篇课文？”时，翟万臣很快举手，表示要朗读课文。老师一指翟万臣：“请翟万臣朗读这篇课文。”翟万臣并不怯场，声情并茂地朗读，给老师争了光，也得到了听课老师的称赞。课后，听课老师们对翟万臣的老师说：“这个学生朗读得很好，应该送他到北京市少年宫戏剧班学习表演。”

翟万臣的老师采纳了他们的建议，果真带着翟万臣到北京市少年宫参加戏剧班的考试。考试的内容是表演一个小品。只见一位学生正在表演抓蛐蛐儿，扣来扣去，好不容易扣了一个，还拍死了。没有学习过小品表演的翟万臣看到这阵势给吓坏了，对老师说：“老师，这太难了，我不考了。”老师鼓励着翟万臣：“你怕什么呢？”翟万臣说：“不不不，我坚决不考了。”老戏骨的第一次表演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老师看到这尴尬的情景，以为翟万臣不是当演员的料。

到兵团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按照翟万臣设计的人生轨迹也不是当演员，而是当画家。小学毕业后，翟万臣进入了北京市第35中学。课余，翟万臣不是打篮球，就是踢足球，时常跟同学比试比试在单杠上的引体向上，你做10个，我做15个，打下了一个良好的身体基础。翟万臣回到家里，打开收音机听电影明星王心刚等大明星的朗诵、电影录音剪辑。在学习文化课中，翟万臣更喜欢上美术课，还参加了学校的业余美术班。翟万臣说：“我想当画家。”

1966年，翟万臣即将初中毕业时，报考了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翟万臣说：“在这所学校毕业后可以报考美院系统的大专院校。”翟万臣回忆起当时的考试情景。第一天考素描。有位模特坐在考生前面，考生画模特。第二天考试卷题。试卷上有一朵花，要求把这朵花画变形在一个正五边形的图案中，还要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这种花。第三天口试。口试内容都是围绕着政治方面。翟万臣都准确无误地回答了问题。

不久，翟万臣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他非常高兴，“我不用复习功课，再考高中了。可以玩一个月，到报到的时间去学校报到。”翟万臣轻松地说。离报到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突然有一天，翟万臣接到通知后，一场史无前例的运动——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各学校都要搞运动，翟万臣得知：“什么时间报到另行通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接到通知。”翟万臣沮丧地说。他再次接到的通知，是让他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当“弼马温”被马踢

1968年6月，翟万臣来到位于北大荒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852农场。来自京、津、沪等地的知青们面临最大困难是零下30多度的极寒天气。在黑龙江的三年，翟万臣的脚每年都被冻黑，很痛苦地经过漫长的寒冬。盼到春暖花开时，冻脚奇痒难忍。翟万臣说：“1971年，我被调回北京，几年以后，脚才缓过来，到冬天才不会变黑了。”

翟万臣在农场种过树，伐过木，锄过地，播过种，盖过房，最终像孙悟空似的当了“弼马温”。夏天，每天清晨两点多钟，翟万臣把马放到绿草茵茵的草原上，任马儿们自由自在地吃着草。他则把四根木棍，戳在地上，把衣物搭在木棍上，把脸放在阴凉处，躺在草原上看书。看着太阳的阴影，估计着中午了，挑一匹马骑上回连队。吃完中午饭，再回到草原，继续过着马吃草，他看书的舒适生活。太阳西下，翟万臣又赶着马群，踏着夕阳，回到连队。

一天傍晚，翟万臣要收马回连队。他照常准备挑一匹马骑。无意间不知触动了被挑选马的哪根神经，被脸盆似的马蹄子踢了一下。他被踢倒在地，痛得在地上打滚儿，怎么爬也爬不起来了。夜幕已经降临，班长还不见翟万臣放马归来，很是担心，便骑着马来到翟万臣经常放马的草原，看见翟万臣躺在草原上一动不动，急忙跳下马，把翟万臣扶上马背驮回队部，让卫生员给翟万臣打封闭针。“那时年轻，受点伤无所谓。这段经历确实让我无法忘记。北大荒给了我坚强的体魄和意志，以及克服困难的勇气。”翟万臣说。

顺利招考总政文工团话剧团

翟万臣放马归来经常是夜晚。知青们吃完晚饭的业余生活没有随着北大荒的环境而枯燥。他们时常唱歌、跳舞，编排小节目，在节假日为老乡们演出。翟万臣无疑是自娱自乐的最活跃分子。翟万臣说：“文艺活动锻炼了我的表演才能，娱乐了知青们，送给了老乡们欢笑，带给了老乡们现代文明和新的观念、意识和文化。”

1971年6月的一天，翟万臣正在锄大豆。只见营部通讯员跑到连长跟前说了几句。连长把翟万臣和另外一个同学叫到跟前说：“翟万臣，你们下午别锄大豆了，到营部找教导员，他找你们有事儿。”翟万臣和这个同学嘀咕着：“教导员找我们干吗呀？”翟万臣和这个同学猜着：“教导员喜欢篮球，可能是赛篮球吧？”

从连部到营部有5公里的路程。他俩在去营部的路上，遇到一个水塘，便脱光衣物，跳到水里，游泳、洗澡，出了水塘，在太阳的照射下赤条条地在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全然把到营部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一觉醒来，“哎呀几点啦？”他俩惊呼，猛然想起了到营部的事情。

“教导员该生气了！”他俩赶紧往营部跑，见到教导员一个劲儿地道歉。“不就是赛球吗？”他俩说。“什么赛球呀？总政文工团来招生了，我让你们试试。人家等不了你们，都走了。”教导员埋怨地说。他俩一听，对教导员说：“我还以为赛球的事，原来是这事儿，那算了吧！我们回去了。”教导员说：“别走，他们到你们连队找你们去了。在连队找不到你们，肯定还会回来。你们再等等。”果然，等了一会儿，总政文工团的负责招生的人员就回来了。

招生人员先让他俩唱一首歌，朗诵一篇诗歌，最后让他俩分别演一段小品。在考北京市少年宫戏剧班时，考小品给翟万臣留下了痛苦的回忆，再次让他演小品等于刺中了他的伤痕。但是，碍于教导员的面子，他对招生人员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小品？”“你是干什么的？” 招生人员问。“我是放马的，赶马车的。”翟万臣回答。“你给我们表演一段赶马车吧。”“赶马车怎么演？我坐在车上抱着鞭子，打着马。”“你给我们表演一段打电话。你让我们听清楚，你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对方在电话里回答的是什么？就行了。”招生人员给翟万臣换了题目。翟万臣说：“行。”“给你5分钟，出去准备吧。”翟万臣出门看到屋外围着很多看热闹的人。他们问：“老翟，怎么回事？”翟万臣说：“总政文工团到这里招生了。”

大约5分钟后，翟万臣猛然间踹门进屋，煞有介事地急匆匆地问：“同志，有电话没有？我借电话用用。”“电话在这儿，你用吧。”一个人指着桌子，桌子上假装有电话。翟万臣假装拿起电话，拨号，电话通了。“指导员，快来，我跟老张去游泳。他跳进去没有上来。现在被救上来，送到营部医院，卫生员正在抢救，院里领导让你赶紧来一下。”

翟万臣的小品《打电话》表演完了。招生人员临走时握着翟万臣的手说：“注意安全，三个月后给你通知。”教导员把招生人员送走后对翟万臣说：“他们很高兴，走了这么多地方还没有遇到你这样的。要你的档案了，你很有希望。”

离别时含泪唱歌难舍难分

考完试后的第一个星期，翟万臣做梦还想着这件事。又过了一个星期，这件事在翟万臣的头脑中逐渐淡忘了。翟万臣说：“当时，没有想到干这个，只是想当兵。军人头戴红帽徽，肩扛红领章，很光荣的事情。”

1971年9月的一天，翟万臣放马很晚才回来，来到食堂吃饭，看见只有一桌吃饭的人在那里坐着等待着什么。翟万臣说：“你们怎么都不吃饭？”他们说：“等你呢。”翟万臣说：“你们等我干嘛？”他们说：“你可能要调走。”翟万臣说：“调我去哪儿呀？”他们说：“不知道去哪儿。”连长说：“明天，你去团部报到吧！”

连部距离团部有几十公里。翟万臣截了一辆拉粮食的卡车到了团部。团部的一位干部给翟万臣一个文件袋。翟万臣打开文件一看，上面印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宣传部”。翟万臣这才知道，是总政文工团调令函。翟万臣回到连部跟同学们说了这件事。同学们要翟万臣请吃饭。当时的北大荒物资匮乏。翟万臣买了20元的各种罐头，算是请吃饭了。在连部举办的欢送会上，翟万臣泪流满面地唱了一首歌，表达依依不舍的心情，感慨着与同学同甘共苦的经历。同学们也流下了难舍的眼泪。

团部的领导把翟万臣送到位于佳木斯黑龙江建设兵团的总部。在佳木斯有总政文工团的招生人员接他。后来翟万臣才知道，各文艺单位只到团部招生。总政文工团在团部招生时没有看到理想的人选。团部的宣传干事告诉他们，连队里有几位适合人选，就把翟万臣等人推荐给了招生人员。翟万臣说：“多亏了我们的宣传干事推荐。我非常感谢宣传干事。”

辞去话剧团副团长甘当演员

翟万臣到总政文工团话剧团后，学习了表演、台词、形体、声乐等方面的知识。三年后毕业，翟万臣留在话剧团成为演员。

翟万臣在学员班的第二年，被安排在反映抗日战争题材的话剧《沁源围困》中演一个有良心的二狗子。翟万臣说：“一名学员能够在一部话剧里扮演一个角色，这是导演对我相当信任了。”这是翟万臣出演的第一部话剧，那时他只有22岁。此后，翟万臣又出演了多部话剧的配角。

在话剧《蓝天飘来一朵白云》中他第一次出演主角。翟万臣成功地出演，给他带来了信心，也让导演们看到了他的表演才能和实力。此后，话剧团里排演的大部分话剧都由翟万臣出演主要角色。

由于翟万臣表演出色，被任命为话剧团业务副团长，授大校军衔。担任副团长的翟万臣事务缠身，无暇演出。一年之后，他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决定，辞去了副团长的职务，没有了军衔，回到了演员队继续当他所爱的演员。

1983年，翟万臣在珠江电影制片厂反映农村题材的电影《山下是故乡》出演角色。这是翟万臣出演的第一部电影，也是翟万臣第一次坐飞机从北京飞到广州。这之后，影视剧的导演们就接二连三地找上他的门，让他出演角色。至今，翟万臣已经在100多部（集）影视剧中出演角色。

出演电视剧《人民的名义》

2016年2月9日正月初二，正是万家团聚的时候，翟万臣却离开北京的家人到南京拍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他在这部剧里出演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翟万臣说：“当演员不能在家过节假日是家常便饭了。”令翟万臣没有想到的是，一年之后《人民的名义》成为了全国人民瞩目的热播电视剧，剧中的角色成为老百姓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剧中的老戏骨们的精彩表演再次成为老百姓议论的焦点。翟万臣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讲述了加入《人民的名义》摄制组的经过。

《人民的名义》的导演李路与翟万臣有过合作拍摄影视剧的经历。有一天，翟万臣在微信上看到一句李路留的话：“我给你留了一个角色。”副导演又通知翟万臣：“翟老师，您到我们公司一趟，签合同。”翟万臣也不知道演什么剧，出演什么角色。他到了这家公司问副导演：“什么题材的电视剧？”副导演告诉翟万臣：“反腐败题材的。”“我演什么角色？”“是演纪委书记。”翟万臣就是这样参加了《人民的名义》摄制组。这是翟万臣第一次出演纪委书记，对纪委书记的工作和生活知之甚少。

翟万臣说：“我只是通过看新闻报道、反腐败案例，与大家聊天，间接地了解纪委书记的工作。”翟万臣曾经受中纪委委托拍摄过一部剧。在拍摄这部剧时，他了解了中纪委干部与贪官们斗智斗勇的故事。翟万臣说：“对于演员来说，生活的很多东西是很宝贵的。”翟万臣总结《人民的名义》之所以成功，“这部剧是在全党、全国人民都在关注反腐败的大环境下播出的，剧情反映的内容层次高、级别高、力度大、尺度大，揭露的事实深刻。另外，这些演员都接地气。不论是老演员，还是年轻演员在剧组里敬业爱岗，互相尊重，和谐相处。由这样的演员组成的集体肯定能够给观众呈现出优质的电视剧作品。”

现在，翟万臣虽然已经退休，但还是片约不断，业余时间重拾年轻时的钟爱——绘画。拍戏时，他随身带着毛笔、毡子、纸和墨，在拍戏间歇写字、画画，消磨时间。翟万臣经常对朋友说：“我从不会演戏到如今能够取得一些成就，是火热的生活赋予了灵感，北大荒艰苦环境锻炼了我，是部队这所大学校培养教育了我。”

□本报记者 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