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羽毛可以再概括一点儿，因为是从下面看，太细就连成一片了。”工作室中，吴书瑞正在指导学生，“我学徒时，师傅也是一点点地给我讲、一点点抠。把所有的细节连在一起，就是一套完整的工艺了。”吴书瑞出生在工匠世家，从事古建彩画工作已40个春秋，参与了国内外诸多文物保护和仿古建筑营造工程。故宫博物院的乾隆花园、天坛的长廊和双环亭……都默默地记录下这位彩画大师的坚韧付出。

克服恶劣环境

苦练古建彩画基本功

古建彩画光彩夺目，但这个行当却倍加艰辛。这是一个学起来难、干起来苦的行当。“我们很多同事学着学着就改行了。”吴书瑞感慨道。

“有一年三月在无锡水浒影视城工地，乍暖还寒的季节又遇上降温，工作特别辛苦。”吴书瑞回忆，“还有一次在广州做工程，正值盛夏，气温连续三十七八摄氏度，室内顶部隔着玻璃不透风，温度差不多要达到四十多摄氏度。”工作环境虽然艰苦，但是吴书瑞和同事都出色地完成任务。

“上得了脚手架，坐得了冷板凳，是做古建彩画的基本功。”说到苦，吴书瑞感叹这个行当更苦的其实还是“学”。

吴书瑞的祖父专事雕刻，作品中蝈蝈似乎在颤动的胡须和白菜上清晰可见的叶脉，都给少年的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耳濡目染的他庆幸自己中学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古建公司，能有幸跟着老师傅学习古建彩画。但他真正画画儿却是十年以后。

“头三年，干的是最苦最累最单调的基础活儿。出徒后，学三年‘规矩活’，最后，学三年绘画的活儿。”吴书瑞介绍：“真是十年磨一剑！十年过来，才真正感受到了绘画的魅力。”

吴书瑞对彩画历史充满敬畏之心，他说中国的历史有多长，彩画的历史就有多长，每一个朝代都有用彩画记录的历史。“不能坚守就学不到真经。”而他这一坚守，就是一世情缘。

遵循传统规制

助古建筑重放光彩

相对前三十年的“冷板凳”，吴书瑞说近年来古建彩画重拾了尊严。公司创造了出席文博会等各种展会的交流机会，作品亮相每每获奖饱受称许，各级政府也给予了他实实在在的支持和鼓励。更让他欣慰的是，他自己也培养出一批徒弟，有不少中央美院、建筑大学的大学生。

“公司承接的甘肃兰州清代举院致公堂文物工程，完全按照原规制、原材料和原工艺进行。对年轻人是一次理论与实践的过硬锻炼，会在技术传承上有重大飞跃。”吴书瑞说。

“规制”是吴书瑞使用频率很高的一个专有词汇。“文物修复就得按照原来的规制走。”吴书瑞说，“宋代有宋代的规制，清代有清代的规制，不同等级的建筑用什么样的比例、图案，都规定好了。”

在吴书瑞工作室的四壁，挂满了各式彩画小样。这些小样都是按照原规制、原比例缩制的，一放大就是施工图。“和玺彩画是清代等级最高的彩画，规制高，做工精致，工艺繁琐；什么龙啊凤啊，能画好需要很多年的锤炼。”吴书瑞介绍说。

在吴书瑞的技术要求中，按照传统规制、传统工序走是必须的，不能有半点偷工减料。他介绍，故宫里大量运用的和玺彩画，单单一个小样制作就需要一个月。从现场勘查、揣摩图样到制作图谱、沥粉贴金，没有深厚的文化积累、非凡的手工技艺、超出常人的体力和毅力，都很难有所造诣。

“仅以‘沥粉贴金’为例，要把胶和一些辅料调成糊状，然后再‘拍谱子’。在‘谱子’上面把龙凤那些纹饰‘沥出来’，这就是‘沥粉’。之后刷色，最后再贴上金箔，龙凤的图案才能显现出来。”吴书瑞说。

“不破坏文物的历史信息，把人为干扰降到最低。”吴书瑞说，这也是古建修复必须要遵从的原则。已经拜师吴书瑞学艺十余年的刘锦刚坦言，正是吴老师这样不变的追求和初心，才让更多的古建筑穿越历史的尘封，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坚持精益求精

探索传统建筑彩画艺术

“近年来，大家都提‘工匠精神’，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首先，你得发自内心爱这一行，然后从根儿上学。知道传统才能继承发展，这才是匠人的匠心。”吴书瑞这样定义“匠心”。

上世纪80年代的一个冬天，还是学徒的吴书瑞在师傅的指导下尝试在建筑上沥粉作画。调沥粉关键在于把握好加水量。冬天滴水成冰，吴书瑞入行不久，经验不足，他总感觉不如平日润滑，不知不觉，水就加多了。

“这哪成啊！沥粉沥不好，刷色、贴金都白费，铲了，重新做！”平日和蔼的师傅竟大发雷霆。吴书瑞心里虽然委屈，但又不敢顶嘴，只好返工。事后，吴书瑞才体会到师傅的良苦用心。“这是在教我精益求精呀。”吴书瑞说，老匠人的精益求精，就是现在常说的“工匠精神”。

至今，吴书瑞都不忘祖辈对他的影响。“把古老的技艺用到满足新的社会需要上，就是传承。爷爷的话让我对传承有了更深的理解。” 年龄越来越大了，吴书瑞最大的愿望就是带徒传艺，“把传统文化和老祖宗的手艺传下去！”

近年来，吴书瑞探索尝试让传统建筑彩画艺术原汁原味地从皇家园林走入千家万户。他使用天然矿物质颜料创作的“金韵葫芦”巧夺天工，在2016年北京国际文创产业博览会上获得“最佳展示奖”。他所领衔的古建筑彩画技师团队，已被评为大兴区吴书瑞首席技师工作室。

□本报记者 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