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所私立学校工作，学生们大部分家庭条件优渥，但也有一些是父母豁出血本供孩子来上学的。

帆是后来转来的，学习一般，不过很快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很多学生都有“炫富”心理，看谁穿的衣服是名牌，比谁买的东西贵。帆也和别的同学一样，大手大脚花钱。直到帆的父亲来学校找他，我才知道，他的家境并不好。

帆的父亲告诉我，他在外乡打工。虽然收入有限，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儿子上好学校，学出个样子来，出人头地。我和帆的父亲正说着话，他来到办公室。帆见到父亲，皱着眉头说：“你咋来了？”他的父亲笑嘻嘻地说：“我来看看你。”帆气呼呼地说：“以后没事就别来学校了！”看得出来，帆是担心父亲的样子被别人看见。

我对帆说：“你父亲挣钱不容易，你花钱要精打细算。”没想到，帆的父亲却说：“让他花，想咋花就咋花！俺就这一个儿子，我供得起他，大不了自己辛苦点。”

我很不满帆的父亲这种态度，直截了当地说：“他和班里那些富家子弟一样，不比学习，比吃穿。”帆的父亲竟然低下头，有些惭愧地冲着儿子说：“你没有像别人一样风光的老爸，爸对不住你。不过咱吃穿也不能输给他们，不能让他们看不起。咱在这个学校上，可得上出个样子来！”

这位卑微的父亲，拼尽全力想让儿子改变命运。可是，他的教育方式真的有问题，这样的教育结果只会是南辕北辙。

同事张老师把班里一个女生的家长请来了，因为那个女生学习不认真，还在自习课偷偷用手机上网，并且和高年级男生谈恋爱。

据说这位父亲开着一家小工厂，管着几十号工人，事业做得不错。他西装革履，显得比较有派头。张老师把他女儿的表现一一列举出来，他点头哈腰，一个劲地说：“都怪我没管好孩子！”他卑微的样子，完全没了刚才的气魄。

很快，他女儿来到办公室。见到宝贝女儿，他并没有一丝责怪，反而用讨好般的语气说：“以后要听老师的话，把那些毛病都改了。”女生不服气地说：“我哪有什么毛病！”他不敢说什么了，为难地看了看张老师，好像生怕张老师再批评女儿，又讨好似地说：“你在学校乖一点，下次如果老师说你有进步的话，我就给你买个新笔记本电脑。”张老师见这种情形，无奈地摇摇头。

一位同事把一个男生带到教导处，要交给学校处理。这个男生纠结社会青年打架，闹得沸沸扬扬，影响很坏，按照校规应该开除。男生的父亲也来了，他不停地给教导主任说好话，求他千万不要开除儿子。然后，又跑到儿子面前，求着儿子：“小祖宗，你少惹点事不行吗？这下把事闹大了，我也没法给你收场了。”

听说这个学生就是因为被别的学校开除，后来他老爸托人找关系，才进的我们学校。最后，这位父亲领着儿子回家反省去了，说过几天再来就没事了。

我在想，这些父亲真的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了。他们以低到尘埃的姿态，卑微地爱着儿女，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其实，爱是一种艺术，父亲如果爱得一塌糊涂，不能给儿女如山的伟岸、如树的顽强，孩子是不能健康成长的。

□王国梁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