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只比我大十岁，小时候，我是二舅的跟屁虫。他和他那帮哥儿们出去玩的时候，妈妈总是让他带上我。于是，他们玩打仗的时候跑几步就得停下来等我半天。看着我两个小短腿怎么倒腾也跑不快，二舅还得弯腰背着我。

往往因为我，打了败仗的二舅的“战友”就会恶狠狠地吓唬我一番，想让我不再死乞白赖地跟着他们。二舅看哥儿们凶我会和他们翻脸，有一次还差点打起来，我便认为二舅是十分愿意带我出来玩的。

那一天，二舅猫着腰想背着我偷偷地溜出门，我一扭头看见了，就大声地喊：“我也要去——”他站直身体回头冲我妈嚷：“你闺女就是个烦人精，你能让她不跟着我吗？”姥姥骂了二舅一顿，我胜利地看着二舅嘚瑟的不行。二舅气只得扽着我一只胳膊往外走，他的小伙伴眼看着二舅气哼哼的也替他打抱不平：“嘿，把这个小丫头找个黑屋子关起来，里面有‘老闷儿’，把她吃了！”我也不知道“老闷儿”是啥，只知道大人说那个东西专门吃小孩儿，挺吓人的。我看看二舅乌云密布的黑脸，生怕他真的把我关起来喂了“老闷儿”，便壮着胆子冲那些小伙伴说：“你们敢？看我二舅不揍你们。”其中有一个看我犟嘴就越发吓唬我，冲我做鬼脸，还上来拽我胳膊。二舅忽然发飙了，他一把掀开小伙伴，一个扫堂腿就把他给摔在地上。小伙伴也急眼了，爬起来就要打架。二舅护着我把我拉到一棵树下，让我站好，这期间他被打了好几拳，我吓坏了，知道自己惹了祸。

二舅以战神的姿势冲了过去，和那个小伙伴儿扭打在了一起。俩人被分开的时候，小伙伴脸上被挠了好几道血痕，二舅也好不到哪去，淌了一脸的鼻血。我大声地哭喊，几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地拿眼瞪我。二舅把我搂在怀里抬头冲他们嚷：“烦不烦是我的事，和你们没关系，她是我外甥女，我亲姐的闺女，我愿意带她玩。”那一刻，小小的我心花怒放。

打架的那个小伙伴看二舅拉着我要回家，很仗义地向我道了歉，几个哥儿们硬是拉着二舅和我去了青纱帐。秋天，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就是吃货的天堂，嫩玉米、红薯、花生、甜瓜……当然，偷吃是要冒险的，被发现会被人家撵得飞跑。我们拔了一堆花生还没有摘干净就被逮住了，一伙人四散逃跑。二舅背着我钻进了玉米地一路狂奔，听着骂声越来越远，我们才一个一个地汇聚到那间废弃的场屋里，几个人点着火把偷来的香甜嫩花生烤熟了吃。

多少年过去了，二舅和他的小伙伴都老了，提起当年的事，他们还不停地埋怨我是个粘人的跟屁虫。去年，二舅做手术住院的时候，我天天在医院里照顾，几个老伙计调侃我说：“他有儿有女的，用得着你天天来？真是个跟屁虫。”我翻了他们一个白眼说：“我愿意，谁让他是我舅！”

□翟立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