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前后，一场声势浩大的秋雨淅淅沥沥，几乎没有停歇过。来到村外，放眼四野，地里铺满了拔出但没来得及收回的花生，有的花生果已长出寸余的长芽，偶有几块收完的地，地面上也散落着不少花生果，看着让人揪心！

这个周末，老天好不容易露出了笑脸，五十来岁的张老师趁机帮老伴把铺在地里的花生翻晒、打捆，用车拉回家。

张老师在大山深处离家不远的一所乡村小学任教，与一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刘老师，苦苦地撑着还有二三十个学生的功课。每想到这，张老师就心酸，他幼师毕业刚分到这一所学校时，校舍破败，设施落后，几次张老师闹情绪想调回城里，是淳朴的民风和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让他咬牙坚持留了下来，并和当地一位勤劳的姑娘结了婚。十年前，旧校合建起了一幢三层教学楼，学校面貌也焕然一新，张老师心里替孩子们感谢国家政策好。可这几年，乡村日渐萧瑟，很多农户都搬进了镇上、城里，以前一二百学生，十多位任课教师的热闹景象已一去不返了。

几年前自家的儿子媳妇也进城打工，家里农活几乎就落在老伴一人身上，张老师也只有在周末节假日帮下忙。儿子前年在城里买了房，要月月还房贷，自己还有一个读大学的女儿，留守的两个孙子，一家七口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这不，看着满地被雨水浸泡后长芽的花生，张老师边拾掇边心疼。

一块儿地拉完，顾不上拾那一地花生，张老师又把车开到西山一块儿花生地里。今天必须把几块儿地花生拉完，天气预报明天还有雨，再不弄回家，到手的庄稼就糟蹋了。

临近傍晚时，张老师终于把最后一块儿地的花生装上车，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拉着一车花生刚转过山坳来到一开阔地，就听见老婆惊呼，老张，有一群人偷捡咱地里落的花生！远远望去，果真有十几个身影弯腰在地里忙碌着。张老师这个气呀，老天光下雨，花生毁了恁多，还有人不知农民的忧愁，愁上添火。

张老师怒气冲冲地朝自家地里跑去，气喘吁吁地刚跑到地边，就看见一个个熟悉的小身板正提着一篮篮、一筐筐花生往地头破麻袋里倒，麻袋里花生都快比孩子们高了，原来拾花生的是一群他任教学校的孩子。

看到张老师怔在那儿，一群手上脚上沾满泥泞的孩子腼腆地笑了，一个大点儿的孩子啪的立正，敬了一个少先队礼，说：“老师，我们知道您辛苦，又没啥礼物送您，就想着帮您收收花生。”说完，一挥手，一群孩子一溜小跑，眨眼间，像只只小山羊般麻利地消失在山坳那边……

一股热流瞬间便涌了张老师全身，他弯下腰，扛起那份特别的礼物，一抬头，脸上已盈满泪花。

□贺楠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