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母亲娘家，家族很大，却没听说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不过，我们这个大家庭出过一个好兵。”母亲说。她指的是她三叔，也就是我的三姥爷。

三姥爷名字叫赵英，出生于1934年。四岁时，他爹因病去世，留下6个年幼的儿女，太姥姥拉扯着几个儿女长大成人。当时，姥爷的二舅、三舅都参加了革命，都是共产党员，其中一个在县城还是地下党。闲暇的时候给几个外甥没少灌输革命道理，让他们对军队既向往又感到神秘。

三姥爷16岁那年，也就是1951年春季，部队征兵。他当时很兴奋，一整夜都没睡着觉。但母亲明白告诫几个孩子：谁都不许远走他乡。再苦再难，砸锅卖铁也愿意供孩子读书上学；再则家里地多人口多，需要人干活。

但真正的男儿还是心向世界的吧。那年，我姥爷带着姥姥去做生意，15岁的三姥爷尚未成年，被长兄千叮万嘱在家里陪伴母亲种地。可是征兵的来了之后，三姥爷坐不住了。第三天，他就和邻居家两个十五六岁的同伴，偷偷上路去县里报名当兵。那时候哪有什么公交车，连道路都多数是黄土路。三个人走出村子时如同放飞的雏鹰，想到马上就可以当一名英姿飒爽的解放军了，他们一路欢声笑语，但走了两个钟头后发现并不轻松。村子通往县城的路接近百里，山乡的道路崎岖不平，两边是大片的农田。为抄近路，他们还蹚过两条水流过膝、河床布满硌脚石块的大河。

到了新兵报到处时，三人的脚上都磨出了血泡。太姥姥是当天夜晚才知道他们几个去当兵的，她一双小脚儿追到菜园就走不动了，坐在地头上边骂边哭，她说她当然知道娃儿当兵保家卫国是应该的，但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朝鲜战争爆发，抗美援朝战争激烈进行。三姥爷在集训三个月后，分到65军教导团，当了一名卫生兵。提升排长后就到了教导团集训，之后，上了朝鲜前线……几十年过去了，三姥爷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但他精神矍铄。鹤发童颜，还在热心于医学教育事业，这使得他心态年轻，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很多。

如今，三姥爷早已离休，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帅哥”有了很多奖牌和名衔，德高望重。但每年春节，他还是喜欢回故乡住两天，和那些已经叫不出名字的堂侄堂孙、街坊邻居吃吃家乡的年饭，以及同几个依稀记得他的老年人说说话叙叙旧。戎马硝烟如昨，归来依旧少年。

□张叶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