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背驼又生就一副五短身材，干农活是吃不消的；他的老婆自小患上眼疾致盲，只好在横山沟靠捡破烂度日，日子穷得叮当响。

麻将机刚刚兴起，二牛觉着开麻将室是个谋生事儿，一张桌子，每天收费30到40元，他就借钱买来3张麻将机，第一个在横山沟开起了麻将室。刚开张那阵，二牛家可真是热闹，钱就像长了脚似的，尽往二牛口袋里直钻。二牛的日子好过了。

有人酸溜溜地说，夫妻俩一个背驼又矬，一个眼瞎，他们凭啥过得比咱们好？村里有人撺掇二刘的媳妇玉兰也开麻将室。

一泡尿能撒个遍的横山沟村，怎容得下二家麻将室呢？自从二刘家的麻将室开张，二牛家的麻将室可谓门可罗雀。三五天也见不得两场麻将，就是这两场麻将，也是二牛请来的。更让二牛难堪的是，牌主根本不买他的账，有的人说：二刘家早请了！你现在才来，这叫我咋办呢？如果学得悟空的分身术那就好了……二牛被噎得像根柱子，直直地杵在那。

为了生计，二牛还得厚着脸每天去各家请，不管人家赏不赏脸。客气点的，听到二牛的叫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二牛！不好意思，二刘家请了。”不客气的，看到二牛来了，早早地躲起来，任凭二牛喊，就是不搭话。

其实，二牛心里有数，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是拼不过二刘的。

二刘是村里的首富，谁家需钱救急，都会向二刘开口，二刘为玉兰的麻将室积下了不少人气。

就说村里二苕的娘倒地后，是二刘出资下葬的。二苕是十二分的感激：“这钱，如果这辈子不能还，下辈子我二苕当牛做马也要还给你。”二刘说：“哪个人没有个受穷的时候，如果我指望你还钱的话，这钱我一分也不出了！这以后，你好好过日子吧，有能力再说吧。”

还有刘四的女儿患上骨结核，却没钱治疗，夫妇俩看着女儿的病历就哭成了泪人儿。二刘揣着医疗费送上了门。

玉兰的麻将室开得红红火火，二牛家的麻将室快支撑不下去了！村里开始搞村庄整治，决定配备一名保洁员，二牛去找村长。“村里早已物色到人选了。”村长无奈地对二牛说。

什么事都瞒不过二刘！二刘对玉兰说：“二牛一家驼的驼，瞎的瞎，能够这样坚强地生活下去已是极为不容易了。你办麻将室，是在和二牛抢饭碗呀，让人家咋过活？”

玉兰一头扎进二刘的怀里，眼睛仿佛红红的。

许久，二刘做出了决定——让！立马关停自家的麻将室，让二牛的麻将室在横山沟“独家开放”。玉兰仰望着二刘，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她又提醒二刘：“让！也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卑微的心更需要温暖和慰藉。”二刘想了想说：“就说咱在外面又扩大种田规模，需要你去管账。”

第二天，二刘和玉兰就将自家的麻将桌处理了。

“二牛，村里还是决定将保洁员的活路安排给你干。”村长找到二牛说。

“不是有人干了吗？”二牛有些不热心干保洁了，他已听说二刘关了麻将室。

“村民嫌保洁员工资低，都不想干，二刘的爸爸自告奋勇顶上。老人家听说你想干保洁，他见你生意差收入低，就说让你干保洁来增加收入。”

村长的话可把二牛震惊了，二牛明白开麻将室的收入虽比干保洁员高，但毕竟是要村民去耍钱，二牛开始觉得对不住输钱的乡亲了。最终他决定去干保洁员不开麻将室了。二牛心想，赚钱就该去赚心安理得的钱。

□张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