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午后的铁道线,地表温度达到了五十摄氏度。不远处的草坪、树木,失去了水分,原本勃发生机却低垂不语。风,清清的样子,夹裹着刺鼻的味道从洗罐的大库吹来。
我有些慌不择路,为躲避太阳的照射,钻进了热浪和油气混合的洗罐大库。两个道线,六辆罐车稳稳地停在线上。此时的洗罐人刚从罐体下来,湿了一身的汗,正在脱换衣服。
休息室连通着洗罐大库,坐在座椅上就能看见油罐车。休息室也未能幸免,油的气味掩盖了一切。
两位师傅从库里进来,抬着一个纸箱,里面是刚刚领回的安全带。
程工长边发边说:“我们班组,都是特殊工种,安全带每两年更换一次,必须废旧用新,保证下罐作业的人身安全。”
“说特殊,全段300多个班组,我们洗罐组最特殊,都是一群50后,最小的51岁,年龄最大那个59岁,说确切一点,还有几个月退休。”
“就是昨天你见到的那个大个儿,戴眼睛的那位,何作昌!”
我突然想了起来。“啊!啊!”地应和着。
“他都干了二十几年了。”
后来我才知道和我说话的这位师傅叫王盛喜,今年57岁,在洗罐岗位工作也十多年了。他和何作昌是高中同学,家在一个小区,一起上下班,一同洗罐作业,是洗罐组的“筷子兄弟”。这对“筷子兄弟”家在城东,上班在城南,早上五点就得从家出来,7点钟才能保证到单位,如果晚了,就赶上了上班高峰,8点也到不了。一天往返有四个小时扔在路上了。
下罐时间到了,两人一组,匆匆地走上二楼的洗罐台。师傅们用一个粗布大口对着罐口吸了一会儿,然后拿着仪器在灌口上测量罐内气体的浓度。王师傅熟练地戴上防毒面具,然后下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罐体内。
站在罐体旁,我感受到了罐体的热度。虽然没有太阳直射的火辣,但却像蒸笼一样,蒸烤着洗罐人。王盛喜在上来的一瞬间,我抢拍了一张他戴着防毒面具的照片。
今天拉进来两钩车,十二辆罐车。从明天起,任务量增加到三钩,十八辆罐车,上午连续两趟洗涮蒸煮作业,下午一趟。赶在上班前,对所清洗的罐车都要进行一次明火试验。这样的工作,对于50后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工作总要有人干吧!”何作昌的话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是啊,这些年,有人来了又走,但总得有人去干这份工作,他却坚守了二十多年,几次有过调走的念头,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也许,他们不曾有过丰功伟绩,不曾有过闪耀的星空,也不曾有过豪言壮语,但他们一直坚守在艰苦的岗位上,默默地奉献着,直到终老。
□朱宜尧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