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比我大五岁，是家里的长孙，爷爷奶奶加上六个姑姑都当宝贝似的宠着他。母亲常说，大哥是泡在蜜罐里宠大的孩子，但他从不自己宠自己，比一般孩子懂事许多。

二哥出生后不久，奶奶就去世了。当我离开母亲怀抱，能蹒跚走路时，大哥就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二哥到处玩。大哥六七岁时就能站在灶台前负责捞饺子，母亲告诉大哥，用水舀子往滚沸的锅里添三次水，饺子就熟了，再用笊篱将饺子捞出即可。

那时，农村的学校暑假假期短，其余的假日被分成麦假和秋假。放假是为了帮大人干农活，所以农村的孩子都特别羡慕城市里的学生，特属于他们的暑假是为了避暑休息，而我们的假期是为了劳作。

刚上一年级的大哥，麦假里会领着我和二哥去生产队的地里拾麦穗，拾来的麦穗按斤两称好后，队里的记账员会给打个纸条，年底一起算到父母的工分里。

大哥读小学四年级时，土地早已分包到户了。地里那点活，家人一早一晚就干完了。大哥就黏着父亲给他用木板钉了个木箱子，再让母亲给他做了床小棉被，棉被外面套一层塑料布，大哥把这套装备缝在自行车后座上，跟着比他大几岁的堂哥串村卖冰棍去了。我和二哥在家眼巴巴盼着天下雨，大哥的冰棍卖不掉都化成冰糕汤，我们好用勺子挖冰糕汤喝。每当这时，大哥总是躲在一旁，噘着嘴，心疼得直掉泪。

我从小就盼着长大，等我也升入四年级，就可以像大哥那样，在假期里骑着自行车到处卖冰棍挣钱。好不容易盼到自己也升入了高年级，我们这里的农村学校取消了麦假和秋假，把假期归入了暑假。漫长的暑假里，大哥不让我出去卖冰糕，“女孩嘛，在家给父母做饭就行”。

那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但大哥学习很好，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班里当班长。初中毕业后，任凭父母如何劝说，大哥都不再继续读高中，私自报名去附近的工厂上班了。

现在想来，大哥的童年都是劳作的回忆。大哥虽然比我和二哥大不了几岁，但他在我们眼里从小就是“大人”。当我们到了大哥那个年纪，却仍然是孩子。

有时我问大哥，为何你小时候能做的事情，我做就不行？大哥回答，因为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有哥在，你就永远长不大。

□马海霞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