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下放的第三年，正值国家恢复高考。管教育的书记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在那批知青中英语和语文功底最棒。当时公社中学带毕业班的罗老师生病住院。在此关键时刻，学校缺人，领导决定由我顶上去。

报到后，我这才知道学校条件差得让人难以想象。它建在半山腰，只有一座破旧的大杂院，师生们吃水要到山脚下去挑。学生们在食堂里蒸钵饭，从自家带咸菜来。七八间教室里透着风，窗户上玻璃不全。而最糟糕的是学校那时连电都没通上，学生晚自习用自备的柴油灯。除非万一，学生才舍得点蜡烛，还有少数学生带有手电筒。尽管这样，学生们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向高考冲刺的激情，我被深深地感染。上第一堂课前，我鼓励道，破窑也能出好瓦。我将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尽其所能，带领同学们朝既定的目标奋力前行。

理想归理想，现实却很“骨感”。每天，我趁白天光线好时带同学们出早操，然后大声朗读“范文”和英语单词和句型。早餐喝完稀粥，吃了白馍，根据复习大纲的提示，同学们抓紧分分秒秒认真听讲，解题和答题。入夜，几间简陋的教室里“灯火通明”。点柴油照明，灯火摇曳，忽明忽暗。最让人感到难受的是，柴油灯味儿重，散发出刺鼻的燃油烟味。

有一次晚自习，班里最调皮的同学小李问我：“老师，您敢掏鼻孔吗？”我下意识地一掏，手指头变成黑乎乎一片，其他同学顿时笑作一团：“老师也是黑鼻子。我们全是黑鼻子。”同学们苦中作乐。我心里不禁涌出一阵酸楚：我的学生多可爱啊！即使在这种十分艰难的条件下，他们没放弃自己的理想，努力拼搏，去圆自己的高考梦。到晚上就寝，还有的同学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在看书，要反复催促才肯入睡。睡梦里，有的同学还在喃喃念着英语单词。

那一阵，除上好课带班外，我又“忙里偷闲”，坐班车赶到县城，找父亲弄了十几大桶煤油，再从在学校当杂工的母亲那里设法带回了一些复习和辅导资料。当我坐着拖拉机满载而归时，老师和同学像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从那时起，同学们复习用上了煤油灯，光线更明亮，也没有难闻的味道。我和同学们再也不是“黑鼻子”了。他们的学习劲头更为高涨。

那年，我带着的毕业班有五人考上大学，还有八人上了中专；其他没考上的，有的做了技术员，有的当上了大队干部，还有的成为致富能手。他们在人生的高考磨砺里，改变了命运。

我用自己的心智和所学，给他们在实现理想的奋斗过程中助了力，用温暖拨亮他们的心灯。如果还有机缘，我愿做一名教师，散发出光和热，成为莘莘学子人生温暖的引航人。

□刘卫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