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和姑姑一起翻看老相片，她指着我和妈妈的一张合影兴奋地说：“这张照片还在啊？”看着曾经的自己胖乎乎的样子，我直笑，她却指给我看妈妈的照片，“你看看，你妈妈当时嫁到我们这儿来时，可是个大美女呢，卷头发，高鼻梁，身材又好，特别是她的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格外有神。”末了，她又感叹：“哎，现在眼睛都浑浊成那样子，都不忍心看了。”

是啊，妈妈老了，再过半年就六十岁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从初春的明媚走到已是严寒的深冬，雾影迷蒙里，她需要借助我的眼睛才能穿针引线，电话机上斗大的数字，她还在跟我抱怨，这么小的字，怎么让人看？明明桌子上就放着锅铲，她却来来回回找了几遍，让小儿拿个数字卡片在她眼前晃，大大的13，她斩钉截铁地答：“18。”

可妈妈的眼睛里装着分明的四季啊。

妈妈的眼睛里装着春天。当我蹒跚学步的时候，妈妈的眼睛，时时注视着我，包围着我；当我将她精心做好的饭菜吃个干净；当我第一次洗了自己的小手帕；当我将吃不完的糖果塞一半在她的嘴里，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的眼里春光无限。

妈妈的眼睛里装着夏天。很多时候，妈妈都爱跟我一起玩。小时候她常带我跳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杀了公鸡，漂亮的鸡毛她肯定是要留着的，用铜钱穿了布条，扎好了的鸡毛毽子，往上一扔，一个箭步，飞起一脚，稳稳地又踢上去。踢毽子比赛，我总是输给她，那时她的眼睛里快乐得像装了只小鹿，活力无限。

妈妈的眼睛里装着秋天。当我举着优异的成绩单，拿着奖杯在她眼前晃；当我找到人生第一份工作，带男友回家；当我披上嫁衣，初为人母时，妈妈的眼睛里，盛开着秋天果实，那笑意，饱含着一生的幸福和快乐。

妈妈的眼睛里装着冬天。当我逃课，当我叛逆早恋，当我背地里将她心爱的土锅拿去贱卖，当我和先生发生争吵，当我发着脾气对着孩子吼，妈妈不说话，只用眼睛注视着我，冷冷的，让我感觉深冬的来临。

有一双眼睛装着分明的四季，那是妈妈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太多的爱怜和疼惜，我留恋那双眼睛，感到一世的幸福和欢欣。

□刘亚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