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湘中农村度过的，那段幸福的时光，每每让我回味。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除了过年之外，就是过小年了。

记忆中，每到腊月二十三这天，一家人就会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就各自忙开了。父亲在厨房里杀鸡宰鹅，准备晚上过小年的大餐。母亲则带着我们哥仨清理屋子卫生，有时忙着忙着，就会被满屋里飘来的浓郁肉香、菜香所吸引，趁父亲洗菜的空儿，我们哥仨常常会溜进厨房，夹一块鸡肉、鹅肉放进嘴里，提前品味小年的风味。父亲很会利用时间，锅里炖着鸡、鹅，他就忙里偷闲，走到院外，摊开鲜艳的红纸，拿起毛笔，写起春联来。“财乘春风进宅院，福带平安到家门”识字不多的父亲每每都会写下这样的祝愿。在我们啧啧称赞声中，父亲每回都会写上“新春大吉”的横批。

屋里卫生搞完后，母亲也不闲着，拿起父亲从合作社买来的红纸，剪起了窗花。母亲的手很巧，不需要事先在红纸上描描画画，各种人物、动物、风景其实早已藏在了她的心里。她拿起剪刀，在一沓红纸上上下左右穿行着，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一个个呼之欲出的动物，一个个风光秀丽的风景，就展现开来。然后，母亲又会在我们的注目下，小心翼翼地拈起它们，用糨糊贴在窗户上。母亲不像父亲那么刻板，她总是变着花样裁剪着，充满了创意。

看着屋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父亲每每都会哼上几曲。然后，一家人洗了澡，换了母亲亲手做的新衣，就等着品尝丰美的节日大餐了。夜幕很快降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我们一家的小年饭终于开席了。父亲倒上一杯酒，眯着眼，深深地吸啜一口，他咂吧咂吧嘴，摇头晃脑地说：“真香呀！”母亲夹起一块块鸡肉、鹅肉送到我们哥仨碗里，让我们趁热快吃。那时我们哥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回荤食，过小年就成了我们慰劳肠胃的最好机会。往往是鸡大腿还没吃完，鹅小腿又被父母放进了我们的碗里，直到吃得满嘴流油才善罢甘休。

又一个小年来到了，遥望着故乡的方向，不由地又想起了写春联的父亲，贴窗花的母亲，那有亮堂堂的老屋，以及飘香在我心房里的小年大餐，这一切，都成了我幸福流年中最美的念想和回味。

□刘昌宇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