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每个做女儿的,都会有那么一个阶段,和父亲生分,不听他的话,也不和他说话,甚至连“爸”都叫不出口。我是在父亲一次冲我拍桌子后,彻底和他“陌生”的。
那年我上了初三,功课很紧张。我想放松一下,晚自习时就逃课去看电影。结果被老师发现通知了家长。父亲冲我吼,还使劲儿拍桌子。看着他满脸通红的样子,我扭身就走。从此,我叫不出“爸”了。每次和他说话,就直接说事儿。有时他背着身,没听见,我就绕到他前面,低着头对他说,要买书了,要交钱了等等。
那年冬至,刚下过雪,天冷得出奇。下课时我们都捂着耳朵跺起了脚,有个同学说:“今天冬至,我妈说冬至吃了饺子就不冻耳朵了。”大家想起家里喷香的、热腾腾的饺子,不觉咽起了口水。回到宿舍,我正准备去食堂打饭,忽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扭身一看,是父亲。只见他推着自行车,一步步朝我走来。父亲的眉毛、头发上都是冷气凝成的白霜,显得很沧桑。自行车的后座上,竟然带着一只小木箱。那只小木箱是母亲夏天时卖冰棍用的,里面有好几层棉垫。
我惊奇地看着父亲,不知他带个卖冰棍的木箱做什么。父亲把车子放好,打开木箱,竟然变戏法一样端出一盆饺子。他把饺子端进宿舍,招呼我和同学来吃。饺子还冒着热气,满满一盆,足足有两大碗呢。父亲眉开眼笑地说:“饺子还热着,盖了好几层棉垫呢。我想出的这个办法好吧。”
饺子是母亲包的,好香啊!大家吃着饺子,都说尝到了家的味道。
我能想象,这一路上,父亲是怎样带着饺子,小心翼翼地来到学校的。学校离我家有八九里路,路上的雪还没有化,父亲一路上一定很艰难。想到这里,我开口说:“爸——路上,不好走吧。”这是我过了好久第一次叫出了“爸”。父亲高兴地说:“没事,好走,好走!”父亲为女儿做了点事,让女儿开心了,他自己也开心得像个孩子。这就是父亲,不管孩子如何对他,他都一如既往地爱着孩子。
父亲带着那只木箱离开了学校。我看着父亲的背影,眼泪忽地下来了。父亲的木箱里,放的何止是饺子?满满的,热乎乎的,都是父爱!
□马亚伟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