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区金盏乡东窑村里出租的民房多，居住在这个村里的，多是学历不高的外来打工者，他们的孩子到了入幼儿园的年龄，往往是这些外来打工者最焦虑的时候，把孩子送回老家，意味着长久的分离、“残忍”地让孩子成为留守儿童；留下读幼儿园，却会让原本紧张的家庭更加拮据。然而，从去年9月起，东窑村里开了一所幼儿园，以较为低廉的学费向这些打工子弟敞开了“怀抱”——

“缘缘，你在画什么呢？”

“园长妈妈，我在画老虎！”穿着红黑相间格子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过来，手里拿着画好的作品，兴奋地递到宋丽萍手里。

“缘缘真乖！”宋丽萍轻轻抱了抱缘缘，脸上满是宠溺的笑。看到不远处一个文静的小姑娘正用蜡笔在涂颜色，那神情，一板一眼，专注极了，宋丽萍轻轻走了过去。

这些孩子的父母多是学历不高的外来打工者

近日的一个傍晚，记者来到了朝阳区金盏乡东窑村中心幼儿园，彼时已经放学，大部分孩子被父母接走了。记者跟随着这所幼儿园的园长宋丽萍在不大的校园里转了一圈，她亲切地跟见到的每个孩子打招呼，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而孩子们则一律亲昵地叫她“园长妈妈”。

“萱萱，别急，慢慢画。”宋丽萍松开缘缘后，又将目光放到了萱萱身上。

“萱萱才3岁，小姑娘不爱说话，但做什么事都特别细心、认真，是特别棒的一个小姑娘。”听到宋丽萍夸她，萱萱低头拿蜡笔的手涂颜色时更认真了，小脸上还挂着羞涩的笑。

“这些孩子的父母多数都是学历不高的外来打工者，在东窑村的工厂里上班的居多，他们中间不少人每个月的收入超过3000元的都很少。”宋丽萍告诉记者。

“婧淑，你妈妈还没有来吗？”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在教室门口徘徊，宋丽萍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亲切地问。

“嗯，园长妈妈。”

“你们老师辛苦些，再看一会儿孩子，她妈妈可能工作忙，来晚些。”宋丽萍转身对教室里的两个女教师温和说道。刚走过教室没多久，一个30多岁的微胖女人急匆匆赶来。

“来接孩子了啊，婧淑妈妈！”

“是啊，辛苦你们老师了。”

“我们没事，周末回家让婧淑多喝点水，要不天热，孩子容易上火。”

……

孩子们在幼儿园叫老师“妈妈”

相对宽阔的校园，有两排平房，教室和办公区之间是孩子们的活动场地，两边用鲜艳的小彩旗相连在房顶；走进教室，在蓝色或青色的地板壁纸上，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小动物，墙上粘贴着树木、花儿、白云、小动物等装饰画；米黄色的小床在教室的一侧整整齐齐罗列着。此外，小桌子、小椅子也码得齐齐的；每个教室有100多平方米大，教学设施整体齐全，一点也没有记者印象中打工子弟学校的简陋、破败。

“虽然我们资金不充足，但是我们希望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尽可能好的学习、生活环境。”宋丽萍说。

“小朋友，我们今天要画一只小鸭子，大家跟着音乐动起来：五只小鸭不听话，跑到很远地方去玩耍，母鸭叫着嘎嘎嘎，只有四只小鸭跑回了家……”记者走进办公室，一位年轻的女教师正在有说有笑跟同事分享着她今天讲课的内容。

这位年轻的女教师叫白璇，只有21岁，去年从山西师范大学毕业，刚刚任教一年的她，脸上仍是大女孩浓浓的天真和青涩。

每天早上7点20分开始，到傍晚5点，都是老师跟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我们教孩子们画一些小树、小花、小草、小鱼、小老鼠、小兔子、狮子、螃蟹等。此外还有舞蹈、语言、手工、唱歌等课程，我们都严格按照学前教育的标准教孩子，孩子们可喜欢听课了！”白璇轻柔地说。

白璇教的班上有个叫洋洋的小朋友，今年5岁，个头特别小，性子特别活泼。“从来上课的第一天起，他就叫我‘妈妈’，虽然有时候他很调皮，但是不忍心去生孩子的气，他们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一步三回头叫着‘妈妈’，跟我们说再见，看着他们纯真的眼睛，心灵都得到了净化呢！” 白璇甜蜜地告诉记者说，幼儿园里的孩子是3到6岁，年纪小的，大小便都需要老师帮忙，“我们这里的老师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总觉得应该给他们更多关爱。”

用拥抱和赞美关爱多动症孩子

“老师，熊熊没坐着，又跑出去了。”“老师，熊熊动我。”“老师，熊熊没好好做操”……5岁的小男孩熊熊是园里一个特别调皮的孩子，他眼神飘忽、注意力不集中、一分钟都坐不住。去年10月份，熊熊从别的幼儿园转校来到了这里，他的妈妈告诉老师说熊熊有多动症，希望老师多照顾他。

“很多时候，我正在上课，熊熊就跑到我身边，抱抱我的腿，这个时候，我会轻柔地弯身抱抱熊熊，并轻声地说：熊熊最乖了，他一定会坐得好好的，不影响别的小朋友。然后熊熊就乖乖回到了座位，可是，没有几分钟，他就又跑过来了。”对于熊熊，21岁的老师邓婕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熊熊多动，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其实还是缺少安全感的表现，所以老师要给足孩子爱和安全感。每次做操，我都会说，园长妈妈最喜欢的熊熊是站在那个位置上认真做操的。每到这时，熊熊就乖乖跑到我用手指的位置，认真做操。”宋丽萍一脸温柔地说。

幼儿园的老师都特别关爱熊熊，每当孩子们午休时，老师都会待在熊熊的小床前，因为熊熊只有抱着老师的胳膊或摸着老师的脸才会入睡。“他喜欢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作为老师，要给他多一些的拥抱和关爱。”邓婕笑着说。

如今幼儿园30多名老师几乎都认识熊熊，见到熊熊，老师第一时间会亲切地抱抱他，给他一个温柔的笑脸。让幼儿园的老师有成就感的是，现在熊熊从以前的“1分钟坐不住”到“能安静地坐5分钟了”，而且越来越乖。

“熊熊妈妈，熊熊今天在学校写了一页的数字，你晚上一定要夸夸他。”正在采访的时候，邓婕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来熊熊每次写数字只能写两行，当天竟然破天荒坚持写了一页，这让老师大为惊喜。对幼儿园的老师来说，几乎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用赞美来促进孩子的成长，所以邓婕特意叮嘱熊熊妈妈夸夸他。

“孩子们虽然小，但也有稚嫩的自尊心，每当他们数字数得好了，歌唱得好了，画画得好了，老师要多去夸夸孩子，哪怕就是遇到淘气的孩子，老师也完全可以采用‘老师喜欢的好孩子是什么样子’的话语来激励他们，往往很有效。”宋丽萍感慨地说。

办公区的墙上挂了十多面锦旗，东窑村中心幼儿园凭借对孩子的爱，赢得了孩子父母的心。然而，据了解，如今幼儿园里有380名孩子，每月加上伙食费每个孩子收800元，学校亏钱运营，都是投资这所幼儿园的金幼教育集团在苦苦支撑。

园里有个孩子叫静静，父母因为觉得经济压力大，把静静送回了老家，在老家的两个月，静静不去幼儿园，也不与任何人说话，最后父母实在担心，便咬牙把静静接到北京，送回了幼儿园，静静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孩子们天真纯洁的笑脸，是我们坚持下去的动力！如今，还有很多孩子想来幼儿园，可是我们真的收不下了，我们也很无奈——这些孩子多可爱啊。”多年投身教育事业的宋丽萍感慨地说。

（文中所有孩子皆为化名）

□本报记者 余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