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张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老照片，图片中跪下一大片的是我的几个姑舅老表，出门迎接的那位老者是我的姥姥，这是那年大年初二的上午，老表们纷纷到我姥姥家来拜年。

我经常拿出这张照片给孩子们看，孩子们起初如同雾里看花不知所云，待我把照片中的情节和盘托出时，孩子们的眼泪几乎都快笑出来了，嘴里还不时揶揄过去那个年代的人，怎么那么实在！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人受孔孟之道的影响，思想很传统，晚辈见到长辈都要彬彬有礼，该喊什么喊什么，特别是到年关的时候，这种烙印尤其明显，晚辈们见了长者，什么话也不必多说，在“老人家”面前双腿“扑通”一跪，老人都会满面笑容的将晚辈轻轻扶起来，特别是对那些才几岁的孩子们，还要多多少少给他们点压岁钱，口中还往往念念有词说上几句客套话：快快起来吧，你们又长一岁了！

印象中，诸如此类的话，小时候我不知听了多少遍，仿佛没有老人这么一说，就不会长大了一样。小孩子们赶快从地上爬起来，揣着长辈给的钱，嘴咧得像个小瓢似的，拔腿就跑向村庄里的代销点，去买盘小“豆茬炮”放着玩。

那时候，家家户户虽然穷，但是彼此都很诚实，人与人之间没有现在这么多来回的心眼，很让人感动，也让现在的人有些汗颜。

每年的正月初二这天，按照我们农村的规矩，外甥们都要到姥姥家，给姥姥、姥爷、以及舅舅、舅妈们拜年，见到这些长辈，一律双腿跪下行礼。有的规矩更甚，长辈们不发话，晚辈们就不能起来，就得老老实实地跪着，可不像现在的有些年轻人没规没矩的。

这张照片是1973年的大年初二，在我姥姥家的院子里照的。这天一大早，姥姥就到代销点里买来了几把糖果，用来给串门的亲戚吃。

大约到了半晌午，姥姥家开始来客了。几个老表相约一起，还没进门儿，姥姥家的小黄狗就“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姥姥急忙从屋里出来，刚出堂屋门前，几个老表看到姥姥和舅舅都在场，就像下到锅里的饺子，“噗噗通通”陆续都跪下磕头。姥姥高兴得合不拢嘴，面对跪下一大片的外甥们，手忙脚乱，一时不知扶谁是好。

回来探亲的三姑父正好带了一个巴掌大的照相机，见此热闹的场面，他立马拍了下来。这张照片一直保存到现在，仍然清清楚楚、栩栩如生。

□张建树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