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退休后，特别想念农村，想念农村的亲人。我的生日，外婆托人从乡下送来一只鸡，让我吃了补补营养，可母亲像遇见亲人一样，眼含热泪犹豫三番仍不忍下手，最后把那只鸡圈养在楼下车库里。

第二天，母亲去看鸡，回来后向我们报告了一个喜讯：“鸡生了一个蛋。”母亲握着蛋喜笑颜开，将它做了一碗紫菜蛋花汤，土鸡蛋的味道确实好，这里可要卖一块五毛钱一个，不像我们先前住在农村，想吃多少有多少，还不花钱。

第三天，母亲又捡上来一个鸡蛋。这下，母亲做了决定，笑着说，把母鸡留下来，等入住的人多了，咱就把它杀掉。人家养狗养兔子，咱家没宠物，就养只母鸡当宠物好了。

看在每天一个鸡蛋的份上，全家人都“吃人嘴短”地同意了。母亲很兴奋，给母鸡新建了鸡窝，还给它的“宿舍”安了一道简易的木栅门，备了鸡的专用饭碗，做了母鸡长期居住的打算。

这下，我们的剩菜剩饭都有了去处，每每收拾完家务，母亲就端着剩饭盆子下楼喂鸡去了。一来二去，这只母鸡竟然跟母亲熟络起来，不仅抢母亲手上的米，而且只要看到母亲下楼，她就发出“咯咯”的欢声。

别人溜狗、溜猫，母亲没什么溜，就溜母鸡。在小区的一角，你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母亲在前面走，母鸡在后面大摇大摆地跟着，母亲走到哪里，母鸡就跟到哪里。走累了，母亲就从随身带的口袋里抓一把米，蹲下，然后鸡就在她的手上啄米，这场面，看起来特别温馨。

家里来了几次客人，我提议杀鸡，好几次母鸡都命悬一线，但都被母亲成功地解救了回来。她问我：这只，我舍不得杀，它是有灵性的，你们看到哪只鸡会跟主人散步？

我不再说话。只是我心里明白，一直想留着鸡的母亲，是对过去生活无比的怀恋罢了，初到城市，她对家里的一草一木都很怀念。她常说，做梦老是回家，做梦老是在喂鸡鸭猪狗。那个她生活了半大辈子，也干了大半辈子活儿的地方，是她魂牵梦萦的地方，她身上始终有一种农人情结。我想，就让这只鸡再陪母亲一段时间吧！

如今，看着母亲和她的宠物母鸡一前一后去散步，我都会在心里生出很温暖的感觉。我也渐渐读懂了母亲，她在母鸡身上倾注的情感，不仅仅是想着每天收获一个鸡蛋，那更是对劳动无限的深情与热情，就让母亲沉浸在这“养只母鸡当宠物”的幸福中，因为她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刘希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