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立夏，晨曦照在月季花瓣的露珠上，显得更加晶莹剔透，花蕾里的露珠被太阳晒的金光闪闪，露出了粉红色的脸颊，恰似小家碧玉般楚楚动人。不经意间公路两旁的月季已是迎风绽放，甜润的花香弥漫在空气里。

30年前，我家住在京郊高碑店。那时候的高碑店可没有现在红得发紫的古家具一条街，只有一排排扎着篱笆院墙的旧平房。而我老妈因为突发冠心病已经不能正常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只能在家养病。养家的重担全落在区办厂上班的父亲身上。虽然是街坊们都非常羡慕的半工半农户，但是只靠父亲每月微薄的35.5元工资，日子过得也非常拮据。

一个初春的傍晚，父亲兴冲冲下班回来，自行车后架上捆着一个大口袋，不明就里的我忙着上去帮忙卸车，还没等老爸喊出声，我细嫩的小手已经被口袋里的尖刺扎出了血。“啥破玩意，疼死我了……”我一边将扎出血的小手放在嘴边使劲吹，一边含着眼泪冲老爸抱怨。“傻小子，这可是咱家的宝贝，你妈看病拿药的钱全靠它了。”老爸小心翼翼地将大口袋从自行车上卸下来，然后在洗衣盆里放满水，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条浓绿花枝放进水中浸泡。

老爸连饭也顾不得吃，抄起铁锹在房前空地上开出两个长方形的花池，一挑挑的担来井水将花池里的黄土阴透。连夜将吸满水的长条花枝修剪成一指长的插枝，一排排的扦插在花池里，然后盖上塑料布用土埋好。

第二天，在老妈嘴里我才知道，老爸折腾大半宿是在种月季。从那以后每天下午放学我都要蹲在花池边透过塑料布看枝条。两个月过后，小月季已经长得非常壮实，并且钻出了一个个嫩绿色的花骨朵。又半个月，两池月季已经含苞待放，花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看起来花苞胀得马上要破裂似的。

又一个月，所有月季大都已经盛放，傍晚老爸用半个月的工资拉回来一车瓦盆，然后小心地将一株株月季花移植进盆中第二天早上喷上水拉到集市去卖，没想到仅仅半天一板车花就卖光了，连着一个礼拜，每天天刚亮老爸都会把花拉到市场让老妈看着卖。靠着卖花挣钱买来的特效药，老妈身体逐渐好了起来。

每天傍晚，满院子姹紫嫣红的月季花都会把我家小院打扮得如花似锦，阵阵清香飘出篱笆院墙，引来众多邻居隔墙相望，而老爸则在花池旁边摆上一张小饭桌，沏上一大搪瓷缸子高末儿茶，打开院门让邻居们进院子喝茶、聊天、赏花。那时候虽然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网络，但是一胡同的老街坊在我家小院里席地而坐，顶着漫天的星星、喝着便宜的高末儿茶、闻着浓浓的月季花香、聊着家长里短凡人琐事，日子也算过得优哉游哉。

现在就算搬进了楼房，老爸也没丢了月季花，在露台上给这些老伙计安了新家。因为老爸说做人不能忘本，是月季花救了老妈的命，更是月季花让我们一家三口扛过了当年困难的时光。

□马振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