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31日，《保定晚报》赫然登出一整版的照片，报道拥有100多年历史的“保定红旗照相馆”关张停业，从此退出摄影界舞台。我心中“咯噔”的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惜别酸楚的滋味。

老照相馆曾是我们最感惬意的地方。青春年少，爱美并非女生的专利，男生亦然。照相馆，是那个年代人们留住自己青春影像的最佳去处。那年春节过后，同学渠万里、王景春来找我，我们一起去逛街，就在保定市著名的“红旗”照相馆拍下了这张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照片中三人各具特色：穿弹力衫的是我们中技班的班长渠万里，穿西服打领带的是校学生会主席王景春，穿中式立领褂子的是时任校团总支委员、班团支部书记的我——严格地说，这是一张“班子合影”。

我们是1979年考入一所省属新建专科学校的学子。弹力衫是当时的盛行；西服领带折射出一般青年学子内心祈愿自己早些成熟步入社会；而我的中式褂子，透着浓浓的“国学”意味，追求怀旧的、历史文化味儿的感觉。这张合影，犹如声乐里的美声、民族、通俗三种唱法，混搭在一起，是不是颇为耐人寻味？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吾师”。渠班长的聪颖、机智、干练；王主席的刚正、沉稳、执着，作为学友，给了我诸多“正能量”的影响；对恰逢成长期人格形成当口的我们，亦发挥出多有裨益互补作用。现在想来，我们完全有理由如此评价。

说起我这件中式罩衣，还有一段故事：1980年快过春节时，妈妈要给我买件新衣，问我要什么样子的？我说，您给我做一件中式褂子吧，我喜欢。当时我只顾驰骋自己的着装梦想，却忽略了妈妈的手正犯着严重的关节炎和骨质增生，平时她总是两手来回倒替着自己相互按摩，以暂缓疼痛。休班的时候，妈妈买来一大块学生蓝布，忍着疼痛，先是给我量了身材，接着拿粉饼画线，之后就用剪子“咔嚓咔嚓”地裁衣，连着熬了两个通宵，一件可身的中式外罩（里面穿的小棉袄是妈妈在一年前给我做的）就在妈妈“哒哒哒哒”的缝纫机声中诞生了。我穿在身上，别提多高兴了。

如今妈妈病故已20年了。然而，一想起这件中式褂子，妈妈慈祥的面容、勤劳的身影就浮现在我脑海里。是我的任性，在时尚已改为买衣服穿的年月，让妈妈给做成了这件在市面上已买不到的老式中式上衣；是我的粗心，置妈妈日趋严重的关节炎于不顾。现在一想起这件事，就勾起我对母亲的深深思念，就每每令我不禁热泪潸然。

后来我去秦皇岛上学，一到冬天就穿上妈妈给做的小棉袄，其外套穿这件中式罩衣，在秦皇岛北山冰冷的石屋大教室里，度过了将近3年难捱的冬天。

现在30多年过去了，王景春在张家口一家物资公司打理生意，渠万里在国家兵装集团旗下的公司供职，我在国铁做行政管理工作。我们有时通通电话，发发微信，互祝身心健康。同学之情谊，人生之温暖，伴随我们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张翔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