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临抉择，是到战友文工团当兵，还是到军艺当大学生

■她到荒无人烟的西沙体验缺少淡水的艰难

■她的《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泉水叮咚响》被国人喜爱

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

您的光辉思想永远照我心

春风最暖，毛主席最亲

你的光辉思想永远指航程

您的功绩比天高

您的恩情比海深

心中的太阳永不落

您永远和我们心连心……

1976年，这首由海政文工团的付林作词，王锡仁作曲的《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经海政文工团名不见经传的女歌唱演员卞小贞一唱，不仅这首歌一炮打响，而且卞小贞也一夜成名而走红，让全国的听众记住了卞小贞的名字。要知道，那个年代电视机还没有普及，老百姓只能靠听收音机来享受美妙的歌声。

泉水叮咚

泉水叮咚

泉水叮咚响

跳下了山岗

走过了草地

来到我身旁

泉水呀泉水

你到哪里你到哪里去

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流向远方……

请你带上我的一颗心

绕过高山一起到海洋

泉水呀泉水你可记得他

在你身边是我送他参军去边疆……

1979年，由海政文工团著名作曲家吕远、词作家马金星为卞小贞量身打造的《泉水叮咚响》再次让全国的老百姓记住了这首歌和演唱这首歌的卞小贞。至今，在KTV里点唱这两首歌的“粉丝”们代代相传着。卞小贞演唱这两首歌和《西沙，我可爱的家乡》、《大雁情》等歌曲之后，奠定了她在中国歌坛不可动摇的地位。3月10日，记者采访了海政文工团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国家一级演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享受者、69岁的卞小贞，听一听她这股“泉水”是怎样唱着歌儿，绕过高山一起到海洋，到海政。

文化馆陈老师发现了

卞小贞这匹千里马

1946年，卞小贞出生在长江边上的安徽芜湖市。也许是靠着长江水，沾着水的灵性，卞小贞从小就有一副好嗓子，喜欢文艺。家里的亲人们都没有音乐细胞，卞小贞不敢想象当歌唱演员，甚至是歌唱家。卞小贞对记者说：“我在上小学的时候，没有考虑向这方面发展，当歌唱演员。”上中学后，中学的文艺活动丰富多彩，给卞小贞提供了展示的空间。无论是学校大型的文艺演出，还是班级的零打碎敲般的即兴演唱，无形中，卞小贞的歌唱才能表现了出来。她不怯场，不矫揉，很朴实的演唱，让当时的芜湖市群众文化艺术馆的陈燕娟老师所发现。卞小贞对记者说：“那时候，有什么好听的歌，我都学着唱。家里没有收音机，没有唱片，就跑到邻居家里听。我最喜欢郭兰英和邓玉华的歌。《白毛女》、《南泥湾》、《我的祖国》、《太阳出来照四方》、《毛主席来到咱农庄》……她们的歌对我的影响很大。上高中时，她们演唱的歌，我几乎都会唱了。我们家离文化馆很近，我经常到文化馆看演出。陈燕娟老师特别喜欢我，只要文化馆有演出，就叫我参加，让我表演女声独唱。有时我也演唱一首两首的歌。大部分是模仿郭兰英老师的歌。她说，我的嗓子好，条件可以，是当演员的料。我要感谢陈老师，她是伯乐，发现了我这匹千里马。”

1965年，18岁的卞小贞高中毕业，面临着高考。由于卞小贞有着歌唱的天赋，陈老师主张卞小贞考艺术类的声乐系。各大艺术院校都在招生，选择哪个院校决定着自己的未来。当时，卞小贞的家里比较困难。她权衡了一些院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考解放军艺术学院声乐系。卞小贞说：“我从小就有当兵的梦想，穿上军装多么英姿飒爽。另外，当兵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几方面比较，到军艺是最合适的。陈老师和家里人都同意我的观点。于是我报名考军艺。”

跟现在考艺术院校一样，先要进行专业考试，达到报考院校录取标准之后，才能进行最后的高考中的文化考试。不同的是，那时，专业考试是按地区划分，考生就近考试，艺术院校在各地设立考场。不像现在，考生们都蜂拥到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参加考试，给考生带来了很大麻烦。卞小贞讲述了自己是怎样走过考场的，她说：“我们的考点是在离芜湖市最近的南京市。我们芜湖市有3名学生参加了艺术院校的考试。这是我们第一次出远门，连家里的人都没有出去过。那时，我们的家里都很困难，能拿出钱来让我们参加艺术院校考试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考试的时间很长，吃住都需要钱。把这几天所用的钱，放我们兜里家长不放心，我们就把钱交给了陈老师，让她负责保管。”

她面临抉择，是到战友文工团当兵，

还是到军艺当大学生

经过几天，初试、复试、决赛，卞小贞的同学被淘汰，她脱颖而出。卞小贞说：“从负责考试的老师与我的谈话中，我预感到我过关了。要知道，在全国上千名的考生中只录取了30多名，最终是我的同学。”考完试之后，卞小贞就回家等待文化考试。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卞小贞又被带到了面临到战友文工团当兵，还是到军艺当大学生的抉择之中。

有一天，卞小贞被邀请到文化馆演唱。卞小贞看着台下坐着很多陌生的面孔，她尽情地发挥，把烦恼都通过歌声发泄出来了。但是，她没有想到，台下坐着一位战友文工团“星探”。这位“星探”是战友文工团歌舞队的。他的亲戚是在《芜湖日报》社工作。他想借看望亲戚的机会，寻找歌唱演员的苗子。这位亲戚找到了陈老师，说明了来意。陈老师也是好意，如果卞小贞考不上军艺，也可以到战友文工团当兵。战友文工团是歌唱演员人才辈出的团体，著名的歌唱家就有马国光、贾世骏、马玉涛等，与他们共同演出，肯定是受益不浅。卞小贞演唱果然打动了这位“星探”。“星探”认为不虚芜湖市此行。他回到战友文工团之后，立即将这趟芜湖市的成果报告给团领导。团领导得知卞小贞，还想再考察考察她，便趁到上海之机，约卞小贞再为他们演唱一次。卞小贞也确实等得不耐烦了，反正到哪家艺术院校都可以，便又为战友文工团领导演唱一遍。团领导听了卞小贞演唱暗竖大拇指，“是块好的歌唱演员的料子。”团领导便邀请卞小贞到北京的战友文工团看一看。卞小贞说：“军艺的录取通知迟迟不来，我在等待中很难受。既然有战友文工团邀请，我就去北京，到战友文工团看一看。”

到南京已经让家人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北京比南京还远，能行吗？他们是不是骗子。卞小贞说：“这些都是父母的担忧。我就劝父母，放心吧！《芜湖日报》社的人介绍来的，他能跑得了吗？何况，战友文工团还报销车费，包吃住。”为了更保险，家里人找一位正好到天津的朋友陪同卞小贞一段路程。卞小贞说：“这位朋友到天津后下车了，天津离北京也不远了，我自己到北京。”战友文工团的人接卞小贞到战友文工团驻地参观。卞小贞说：“看了战友文工团之后感觉这里确实很气派、很气势。那时，他们正在排练《长征组歌——红军不怕远征难》。我看到了那时的大牌歌星，自己崇拜的歌星马国光、贾世骏、马玉涛等歌唱家。我的心开始动摇了。”这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军艺的领导知道卞小贞到战友文工团参观，便马上找到战友文工团领导，说明卞小贞已经报考军艺了，已经录取，只是没有发通知。军艺的领导又找到卞小贞，让她参观军艺。军艺的领导对卞小贞说：“到了军艺就是大学生，还有军衔，各大军事艺术团体你可以任意选择。”战友文工团的领导则对卞小贞说：“你到我们这里，马上就可以穿上军装，挣上工资。”在两方的争夺下，卞小贞被搞得六神无主，只能说：“我回家与家人商量后再给你们答复吧！”就这样，卞小贞离开了爱她的战友文工团和军艺。

回到家后，父母也认为，卞小贞应该到军艺，一方面是考上了大学，为老卞家，为祖宗增光，同时，在这个地区能够考上大学，特别是军队里面的大学是极少数的人，家里在街坊邻居面前有光。上大学也是卞小贞的梦想。特别是当上军人，穿着军装当文艺兵更显得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她决定上军艺。

到荒无人烟的西沙

体验缺少淡水的艰难

卞小贞在考军艺时看似挺一帆风顺的，幸运之神总不会永远降临在她身上。跨入军艺大门的第二年，“文革”的风暴席卷到军队，军艺也没有幸免。一切的教学都没有了。教师想教书，学生不上课。卞小贞想上课，但在学生不上课的潮水冲击下，不能踏实上课。卞小贞很无奈地说：“到学校来是学习，长本领的，怎么不学习呢？我只能偷偷地跟老师学习。”这样浑浑噩噩地，卞小贞熬到了1969年。她走出军艺大门，被分配到海政文工团歌舞团。卞小贞说：“我们这届是军艺‘文革’前招生的最后一届。我们走后，军艺就被迫关门了。我们走时也没有发毕业证。军艺重新开门的时候，我们领取了毕业证，这已经是20年之后了。”

卞小贞似乎还在远望着大海的辽阔、感受着大浪的沐浴，“我喜欢大海，喜欢海军。所以，当让我选择哪支文工团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海政文工团。但是，我也有私心。当时，海政里出名的女歌手还不多，不像现在是人才济济。”

令卞小贞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海政之后，不是到舞台演出，而是被“发配”到海南岛，与守岛的海军战士一起生活、工作。卞小贞说：“那时的海南岛可不是现在的休闲天堂，生活物资极大的丰富。天还是那个天，蓝天白云，可地就不是现在的地了。当时海南岛物资极大的匮乏，淡水很少，蔬菜也只能到了冬天才能见到。老百姓都是当地人，还有黎族同胞，还有就是海军战士和我们这些年轻的文艺兵。海南岛的冬天还算是比较舒服，到了夏天就难熬了。最高气温在40℃到60℃，早晨的气温也在30℃。有蚊子、苍蝇蜂拥左右，一不小心，蚊子、苍蝇就进嘴里了。地上还有一些爬行的小动物经常光临宿舍。那么炎热的天气，动一动就出汗。女兵爱干净，每天都想洗一洗澡，喝水都困难，还想洗澡，这是奢望。”

在海南岛过了一年多的“发配”，卞小贞被召唤回北京。团里要排演革命现代舞剧《白毛女》。团里选中由卞小贞担任演唱。卞小贞说：“我就开始学着朱逢博老师的演唱方式唱《北风吹》等几首歌曲。”卞小贞带着这些歌曲，随着文艺小分队到海岛、海防前线去演出。她到过南沙、西沙，到过只有几名战士的小岛，也到过涨潮之后只有篮球场那么大的小岛。卞小贞走过无数的岛屿。她感受最深的不是晕船的狂吐，而是岛上匮乏的淡水，守着大海，却喝不上水。一名战士一个星期只有一脸盆的淡水。卞小贞说：“我们上船之前先服避晕药。我们在岛上不愿意占用战士弥足珍贵的淡水，只能忍受着。”卞小贞形容着那时自己的衣服。衣服被汗水浸透之后，又被晒干；又被汗水浸透，又被晒干。“没有淡水洗衣服，衣服散发着浑浊的臭味，碱味，显出了白色的小颗粒。”

给卞小贞印象最深的是，她随一艘军舰到美国的夏威夷进行回访。卞小贞：“有一年，美国军舰到我国访问。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国的一艘军舰也回访了美国，地点是夏威夷。作为慰问演出，我们随军舰到夏威夷。这是一次真正的远航，在海上行驶了10多天，才到达夏威夷。那时，我已经40多岁了。在海上遇到了大风大浪，我们不敢到甲板上，否则被大浪冲进大海。我们躲在船舱里，任凭着大风大浪推波。我狂吐不止，即便服了避晕药，也不管用，甚至把胆汁都吐出来。风浪过后，我们照常为战士演唱，我还客串了一把播音员。”

唱《太阳最红》一夜走红

私人订制《泉水叮咚响》响彻四方

1976年，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不幸去世。卞小贞与全国人民一样都陷入在悲痛之中。为了悼念毛主席，文艺界提出了要谱写千首歌颂毛主席丰功伟绩的歌曲。

海政文工团的词曲作者们怀着对毛主席的崇敬和热爱也投入到创作之中。词作家付林作出歌词，找到曲作家王锡仁作曲，推出了《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歌曲创作之后由谁来演唱，成了一个问题。两位曾经找到海政歌剧团的演员演唱，但效果没有预想的好。两位左思右想，想到了在歌舞团的卞小贞，认为卞小贞是唱这首歌的最佳人选。付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卞小贞。卞小贞很为难，她说：“歌唱毛主席的歌曲我当然非常愿意唱，只是这首歌是由歌剧团的同事创作，首先应该由歌剧团的同事演唱，我唱不合适。付林说明了情况之后，我才明白，才答应。原来我唱的舞剧《白毛女》插曲给付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们决定让我唱这首歌。”

卞小贞接了这首歌后，在排练中把对毛主席的深情厚意都表现在歌曲中。之后，她来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进行录音。卞小贞说：“那时的录音条件不能与现在同日而语。现在可以分段剪辑，再连接，还能进行美化。那时的录音就是一遍一遍地唱，一遍不行，再来一次。我是一遍通过。这就源于我们这辈人对毛主席的感情，不用启发，就能到位，声情并茂。”录音完毕之后，广播电台通过电匣子（现在的收音机）播放包括这首歌之内的很多歌颂毛主席的歌曲。令卞小贞没有想到的是，这首歌是最受听众喜欢的歌曲之一。卞小贞说：“那时，反对突出个人，广播电台只报歌名，不报词曲作者和演唱者。所以，听众不知道是我唱的。听众纷纷寄信给广播电台，在肯定这首歌的演唱水平之外，非常想知道这首歌是谁演唱的。广播电台迫不得已只报了这首歌的演唱者，其它歌的演唱者还是没有报。听众知道是我唱的之后，还想知道我是哪个单位的。当得知我是海政的时候，寄给我的信件如雪片般地飞到了我们单位。我都不知道，我因为唱《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被全国人民所认识。我才感到什么是一夜走红。”从此，卞小贞踏入中国著名歌唱演员的行列。

1979年，随着港台歌曲进入内地，流行歌曲开始流行。内地的流行歌曲也应运而生，但是都缺少民族风格。如果把民族风格融入到流行音乐中将会是什么效果呢？词作家马金星、作曲家吕远在这方面进行了大胆尝试。吕远将卞小贞当做了“试验田”，为卞小贞量身“私人订制”了《泉水叮咚响》。卞小贞用特有的音色，甜美、柔和、婉转的声音，将《泉水叮咚响》深刻内涵演唱的淋漓尽致，听这首歌仿佛能看到泉水蜿蜒曲折流淌在深山的山涧里，奔向海洋。这首歌展现了卞小贞艺术之路，表达了卞小贞这股泉水博大的心境，永远向着大海。

如今，《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已经红透了全国，卞小贞也成为最红的歌唱家之一，也是听众和观众最喜欢的歌唱家之一。《泉水叮咚响》正如歌词那样已经流向远方，流向听众和观众心里，成为经久不衰的歌曲。

□本报首席记者 阎义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