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已到，到处都是返乡的人流。一张张焦虑的脸抑不住回家的喜悦，沉重的行囊在肩上变得轻松无比。

这使我想起30多年前那次过年回家的情景。

那是1978年初，正值旧历年年关，19岁的我结束了在江苏苏州造漆厂四个月的培训，要返回县家中。不知为什么，时间愈临近，回家的心情愈强烈，一直有一种想回家的冲动。也许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第一次离家的缘故，也许是过年这特殊亲情氛围的诱发。恰在这时，又收到父亲的来信：“成子，过年了，早些订票回来吧！你妈妈准备了很多过年吃的，天天在念叨，到家门口站着等你回来……”信未读完，我无语哽咽，已泪流满面。

每年过年时家里总是热热闹闹，母亲做了丰盛的年夜饭，等一家人团圆在一起吃。每次年夜饭后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着果子，磕着瓜子，讲着一年的故事，围着炉火守岁。到了子时，外面鞭炮声起，我们也都出去放炮，闹一通才回来。母亲每次总会说：“过年是一家人喜庆团圆的日子，每个人都不能缺少！”是啊，过年团圆，是每一个人最真挚的情感，是每一个家庭最起码的期盼，让每一个在外的人无限向往。

儿行千里母担忧。每个父母都是这样，盼着自己的孩子在身边，盼着一家人幸福团圆，特别是过年的时候。于是我忙去订票。可是年关到了买票的人真多，直达的车票都买不到，只好买了张要转车的慢车票，而且是大年二十九晚上半夜到家的。上车那天，正降着大雪，到处白皑皑的一片。我坐在车厢中的长椅上，心里有一种终于回家的满足。车轮在飞驰，两边的景物一晃而过，我眼前不时地幻化成一个个亲人的面容。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了“归心似箭”这句话的含义。

1000多公里的路程这般漫长，当时坐车连转车在路上呆了整整26个小时，到家乡车站时已是大年三十凌晨二点。

“久违了，家乡！久违了，亲人！”当我冒着风雪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熟悉的景物，熟悉的氛围，让心里热呼呼的，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忍不住要欢呼起来。远远地看到家了，走近发现家中的灯光还亮着，哦，父母还没有睡觉。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轻轻地走上台阶，站在门前，只听里面父母亲在小声说话：“怎么还不回来，过年啦……”“天这么冷，不知衣服穿得够不够……”我心潮一阵激荡，充满了无限温暖，眼泪似乎马上要流下来。我强忍着感情，良久，才上前拍着门：“爸，妈，开门！”“啊，成子回来了！”里面一阵惊呼，父母起来为我开了门。

我吃完母亲给我做的点心，洗去身上的疲乏，躺在温暖的被窝，亮闪闪的灯光照着，那么亲切，那么温暖。虽然旅途劳累，我却久久不能入睡。心里有一种回归的满足，也有一种过年到家的激动，更有一种无限的舒适和惬意。

时光一晃过去了30多年，那年过年回家的情形我一直历历在目。过年回家，只有在外的人才有体会，只有经历了亲人生离死别才最为理解。不管千里万里，不管风霜雨雪，一定要回家。白发老父的倚门祈望，慈祥母亲的殷殷期盼，成了每个人在外过年回家不可抗拒的召唤：回家，回家……

□王建成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