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抓拍的这幅1972年年关，广大职工仍然战斗在冰天雪地的工地上的图片，和茶几上摆的那盘无人问津的大白兔奶糖，我就想起那年工厂里给我们发的年货。

当时，在我们国营红山机械厂工具车间有位女工，她爱人在北京军区某部负责后勤工作。在临近春节时，主管后勤的副厂长和总务处长找到她，让她设法通过她爱人，从部队上搞些稀罕年货回来，给职工家属解解馋。这位漂亮女工真是不负众望，很快就从北京搞回不少紧俏东西来。有让男人眼睛一亮的“天竹”牌香烟，有让孩子们一看就流口水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家人一年四季都闻不到味的带鱼和香肠。经厂务会研究决定，给每户职工和每一位单身职工，分发一盒“天竹”牌香烟，20块“大白兔”奶糖，两条带鱼，一根香肠。

领到了年货时，很多人瞅着这些诱人的年货，高兴得不得了。每家每户的安排原则，就像是工厂里统一规定似的：带鱼和香肠，是在春节那天的年夜饭时，按人头分块和分片吃，当然父母们的那份就都让给孩子们了。“天竹”牌香烟先不抽，“大白兔”奶糖也先不吃，在大年初一都摆放在茶几上，招待前来拜年的亲朋好友。可是到时候，谁也不好意思享用，宾主嘿嘿一笑，都心照不宣。等前来拜年的人们走后，父母们才把那20块“大白兔”奶糖，分发到望眼欲穿的孩子们手里，他们犹如喜获宝贝，光是看，谁也不舍得吃，每天攥在手里，装在兜里都快化了，才一点一点地品。吃完了糖，还把那张包糖的纸夹在书本里珍藏起来。大人们也一样，拜年的人都走了才把那盒“天竹”牌香烟开封，抽出一支来，只吸上几口就熄灭，放着闻味解馋。

单身职工拿到年货时，一个个都归心似箭。可是过几天才放假，他们生怕那两条带鱼和一根香肠，放在宿舍里化了冰变味，就小心翼翼地把包装好的带鱼和香肠，挂到窗户外保鲜。记得我的一位室友在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着急地打开窗户一看，顿时就发疯地叫了起来：“哎哟！我的带鱼和香肠不见了！”我们俩赶快跑到楼下寻找，结果只找到了几片被撕碎了的包装纸，而不见带鱼和香肠了。我们才意识到，肯定是没有挂牢，让风给吹掉在地上，正好被路过的野猫野狗给美餐了。我一看他都急得哭了，便把我的一条带鱼和半根香肠分给了他，因为那年我加班赶任务，所以没有回家过年。

那时候，尽管组织上给职工家属发放的年货有限，可是大伙儿不觉得苦，因为我们不但有组织上的雪中送炭，还有同志加战友们的嘘寒问暖，所以在精神上特别富有。我们只知道一门心思地把工作干好，根本不去想自己遇上了难处怎么办，因为我们知道，到时组织上和同志们一定会帮助我们解决的。现在回想起来，这就是我们那代人在年关时的最大喜悦呀！

□牛润科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