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八月的桑拿天,晴空万里,烈日炎炎,外面像个蒸笼,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拉上窗帘,正准备享受“空调”带来的凉爽时,突然像发现新大陆,惊讶地喊:“咦,他们在楼顶干什么?”
楼顶上有两三个人在忙碌,全身裹着粗布衣服,与时下极不协调。其中有个拿喷灯的,蹲在那儿不知做什么,喷灯喷出蓝色火舌。他们面朝火焰背朝骄阳,脚下是被太阳烤得烫脚的油毡屋顶,环境恶劣得近似残酷。我抬头望着,心变得脆弱而伤感,再望,感觉到一种挥之不去的苍凉和悲伤。
我拿出相机,对他们进行拍照。尽管我努力调整焦距,可惜距离太远了,始终看不清正脸。
妻子走过来问:“他们在干什么?”
我摇摇头,估计在做防水之类的吧。尽管看不清楚,但仍然可以看到他们都很年轻,面孔黧黑,身材瘦小。在这个城市,做这些的几乎都是外乡人。他们操着浓厚的外地口音,只是为了生活,漂泊异地,四处奔波,但凡有一点能力和手艺,也不会在这种环境下煎熬。我心生怜悯:希望刮一阵凉风,或飘来一片云。哦,哪怕有一顶凉帽也好啊。
拿喷灯的蹲在楼顶的一角,全神贯注地用喷灯做工,丝毫不介意喷出的火焰,更没觉察到有人在“偷拍”。
妻子叹了口气:“他们真傻,为什么在最热时干啊。”
我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做防水,只有在最热的时候,油毡才容易熔在一起,所以他们都选择在中午前后。我不否认他们利用油毡这一特性,但我更理解打工者的心——得努力工作,尽力往前赶,好去找下一个活。他们靠此吃饭,赖以生存,养家糊口。他们必须干好,这是对他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交代和安慰。
我惊讶于自己的无知,更惊讶于对他们的无睹,而我心底升起的怜悯完全被敬意所替代。他们全身心的专注,达到了忘我,乃是工作的最高境界。
明天,不,从现在起,我要以他们的心态去工作。我知道,在这个城市,有许许多多的陌生的人,点燃起许许多多的灯火,让我肃然起敬!
□武勇坤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