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着这张照片，我们又回到那个泉水般的少女时代。照片中左边第一个就是我，另外四个是我最好的姐妹。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上世纪70年代末一个初夏的星期天，我们几个跟随父母从北京调往山西宁武国营长城机械厂长大的女孩，正在芦芽山下汾河发源地的山沟里清清的泉水旁嬉戏时，被随行的男孩抓拍下了这个美丽的瞬间。凡是在“三线厂”里长大的孩子们一看就知道，因为我们这些工厂子弟都是跟随父母，从全国各大城市自愿到这里的，也许是受父母的文学艺术细胞的遗传，我们特别喜欢陶醉在那充满诗情画意的自然景观中，所以一到星期天，我们就结伴到山里写诗作画，常常把银铃般的欢声笑语洒遍了山间。

我们常常和小草跳舞，和山雀对歌，与野花比美，和野蘑菇赛香。你看在镜子似的山泉映照下，我们那青翠欲滴的少女之心，包括对爱情和未来的无限憧憬以及对美的追求，都情不自禁地凝聚在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上。有的在意味深长地幸福着自己的“小秘密”，有的在精心地设计着自己的“小计划”，有的在泉水里欣赏着自己的巧脸蛋儿；有的在情不由己地偷看一眼对面走来的那个暗恋的男孩儿。所以我们才笑的是那么的灿烂、自然、专注和投入。用现在的语言来形容，那真是一幅“原生态”呀！

当时，尽管我们一年四季很少能走出大山一次；尽管我们经常像不甘心寂寞的泉水，硬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想去看看远方的大海，可现实只能让我们浇绿了山脚下的小草。我们每天与寂寞为伍，和大山作伴，可我们并不沮丧。虽然我们看不见大海，可我们总是能想象到大海的模样，自己就是那只暴风雨中的海燕。因为在我们的血液里，一直活跃着父母爱生活追理想的基因。你看照片里的我们，在松树环绕、泉水叮咚、鸟语花香的梦境里，指着彩虹就是爱，捧起野花总是情。走在哪儿都是一脸的灿烂，保持着舞台上的最美造型，身体微微地向前一倾，那湖水般的明眸，永远凝视着的是前方彩虹般的憧憬。

现在回想起来，那每一张笑脸都有一个心动的故事，每一个凝眸里都给日后留下了一个美丽的传说。直到在不久前的同学聚会上，当我们把各自笑脸背后的“青涩之恋”公布于众时，顿时笑得我们前仰后合肚子疼，真是如临其境，一个个的双眼都激动的模糊了。

当我们回头看人生的时候，正因为有了那个充满憧憬的年代，和自己的父辈一样，我们才把自己的青春和终身，献给了走出的一座大山，而又迈进了另一条深沟的三线厂里，我们无怨无悔。

□陈玉霞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