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签名我已收藏多年，是我认为最有价值的一张签名，也是我认为自我开始从事人民币研究以来最有纪念意义的一张签名。签名的是我国著名的美术大师——罗工柳、周令钊、侯一民、陈若菊、邓澍。还有一位叫徐庆平，是美术大师徐悲鸿的儿子。五位专家如此整齐的签名，好像在别处还没有看见过。说来挺有意思，这张签名的得来并不是一次完成的。它实际上分成了两次。

第一次，那是1993年前后，我当时在北钞公司博物馆做管理，兼做讲解员。那天上午，我接待了几位重要客人，因为是厂长陪同，所以很重要。解说中，我发现一位客人听得十分认真，不时还插话问些问题。我心慌意乱地做着回答，有时也卡了壳儿，厂长就替我回答，同时向我介绍道：这位可是美术大师罗工柳先生，他是我国第二套、第三套、第四套人民币的主要组织者和设计者，和咱们印钞厂有着很深的感情呀！听罢，我对眼前这位罗工柳先生顿生敬佩之情。参观结束，趁着罗老和厂长聊天的间隙，我飞快跑回办公室，取出一张印有北钞钢版凹印雕刻作品——办公大楼的纪念封，气喘吁吁地跑到罗老面前：罗老，刚才为您讲解，学到了不少东西，谢谢您，请您给我签个字吧！罗老笑笑，说：好，好。就接过我递给他的笔，在这张纪念封上签上了他的名字。之后，一同前来的徐庆平也欣然在上面签了字。得到这张签名，我如获至宝。把它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不时拿出来看一看，罗工柳老先生的音容笑貌立刻浮现在眼前。之后我又随厂里在春节前去过几次罗工柳先生家里看望他。他还记得我，依旧和蔼可亲的样子。

有一次，厂长陪客人参观博物馆，顺便问我：你的那张签名卡，除罗工柳之外，还有四位美术专家，都签上了吗？我摇摇头，没有，没机会。厂长笑笑，没关系，耐心等待，会有机会的，一定要都签上。这几位美术专家对我们北钞、对中国的印钞事业那可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呀。多少年了，他们还是我们北钞的荣誉职工呢。一定要签上。

机会终于来了，也是苦苦等待了十几年之后才得来的机会。这时，罗工柳先生早已离我们而去。记得那是2007年，我被借调到总公司，参与《中国名片——人民币》的写作。报到那天，放下书包，当我看到采访提纲上安排有采访四位美术专家的时候，我的心立时激动起来。之后，我做了精心准备，除按要求认真拟出一些采访题目之外，就是把这张尘封了十几年的纪念封悄然带在了身上。

周令钊、陈若菊夫妇住在北京东五环外的一个高档小区里。采访那天，落座之后，我们先按照计划进行采访。两位先生精神矍铄、侃侃而谈。采访结束，我适时掏出那张纪念封，交到周令钊先生手里。看到纪念封上罗工柳的名字，周老先是一愣，随后问我：这是罗工柳先生的名字，我认得的，你这是？那眼神似乎在问，你是何时搞到的。我忙说：这是十多年以前我请罗老签的字。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小心地、工整地在上面签了字。陈若菊也在上面签了字，之后微笑着把纪念封交回到我手里。

几天之后，我们到西山脚下采访侯一民、邓澍夫妇，情况和上面差不多。两位先生身体很好，很健谈。侯一民先生说起话来铿锵中带着几分幽默，真是有点那种老北京的味道。只不过侯一民在签完字以后又多了几分感慨：可惜呀！工柳先生走得太早了，要不然五个人还能一块聚聚。想想当初，为了设计人民币，我们可是没少费心思呀，这里边有意思的事多了去了。我恭敬地说：现在，您几位大师在这上面又相聚了，这真是太有意义的事了。我看见他大声笑起来。

又是七年过去了，时光荏苒，光阴似箭。通过努力，我在人民币研究领域已经小有成绩。但越是如此，我越发的对五位美术专家从心底里由衷地产生着敬畏之情。闲暇时，我经常打开这张有五位美术专家亲笔签名的纪念封。每看一次，我就感觉到我和我心目中最崇拜的五位美术专家的心又贴近了一步。我感到这已经不是几个签名了。这是一段历史，是一段共和国精英为人民币设计不断奋斗、倾情奉献的光辉历史，它将永载共和国印钞发展史册，也会永远留驻在每一个印钞人的心中。

□梁建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