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9月1日上午，阳光明媚，秋高气爽，我们这群六七岁的孩子正在位于南城的北钞公司（当时叫北京人民印刷厂）幼儿园的操场上嬉戏玩耍，突然听到一声口令：孩子们集合啦，我们要照相啦！很快，43个孩子一溜快跑，在宿舍前整队集中起来。

宿舍前方已经搭起了照相用的台架子，不远处三角架支起了一台照相机，摄影师傅已经站在那里进行调试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一个年轻点的老师招呼我们依次在架子上站好，不时叮嘱着：孩子们小心点啊，手拉手，别摔着。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师给站在第一排的每一个孩子发了一本《毛主席语录》，我就站在第一排，也领到了一本。第一排发完以后还有几本，老师就给了第二排的几个孩子。老师一边发书，一边特别认真地告诉我们：孩子们，一定要把《毛主席语录》拿在右手，贴在胸前，这样才能表示出我们对伟大领袖的热爱之情，大家听懂了吗？孩子们一齐高声回答：听懂了！老师又说：孩子们，你们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你们以后会想这儿吗？孩子们又一齐高声回答：会想！那你们会想老师吗？会！喊完以后，我同周围的几个小伙伴相互看了看，咯咯笑了笑。这时，我看见说话的老师眼圈红了，还用手擦了擦。

大家在架子上站好以后，老师们又仔细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迅速在各自的位置站好。摄影师看了看我们，稍微调整了一下孩子们的站位。好了，大家看我这里，随着摄影师口中喊出“一、二、三”——咔嚓一声，一张幼儿园毕业照就这样完成了。照片上留下了这样一行文字：北京人民印刷厂幼儿园第九届毕业生留念——1969年9月1日。

在我的记忆中，这次合影之后，我们很快就和老师们分别了，背起书包，走进了附近的几所小学校，开始了学生生活。

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

期间，我们和许多同龄人一样，经历了数不清的风风雨雨，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坎坎坷坷。岁月无情，容颜已经变老，两鬓已经斑白；现实残酷，人生几经磨难，梦想几经挫折。如今的我们，早已不是当初天真烂漫的孩童，照片上的伙伴，也早已各奔东西，娶妻生子。大部分走入社会以后，便失去了联系。至今还保持联系的几个人，见了面也是感慨良多。把酒相聚，大家依然对当初的幼儿时光念念不忘，眉飞色舞地追述着发生在那个小天地里的无数美好的、有趣的故事，感叹着物是人非、光阴不再。目光停留在照片上，大家很快就泪眼模糊了，当初照片上悉心呵护我们的老师们如今已经走了不少，还留在世上的也早已进入古稀之年。我们想念他们，就如同想念我们的父母一样。几杯酒下肚，大家发出了一致叹息，哎！多想40年以后再照一张这样的全家福呀，可惜已是不可能的了。

40多年来，我一直珍藏着这张照片，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时拿出来看一看。每看一次，都会有新的感慨。当初的幼儿园，经过近年来的一系列改造之后，现在已经成为拥有一定规模的、具有现代化设施水平的北钞公司幼儿园了。而我和照片中的许多小朋友如今也已经走进北钞公司，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北钞职工。

看着照片上老师们慈祥的面容，我就在想，放心吧，老师们，不管你们现在哪里，不管你们在干什么，都请相信，你们悉心抚育出来的孩子们，没有辜负您们的期望，他们已经长大成人，虽然他们不一定是什么社会的精英、某些领域的佼佼者，但他们在健康地生活着，积极地奋斗着，正在为我们的印制事业做出他们应有的贡献。

这是40多年珍藏在心底的记忆，也将是我们永恒的记忆。

□梁建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