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过后是白露。民谚说,“七月葱子八月蒜”。妻子就提醒我,该种秋菜了。其实,我这些天在河边散步时,就已看到有人在忙着整理菜地,准备种秋菜了。
村子旁边,一条小河被改道后,留下五六百米长的“内河”,划定为郊外公园区域,但公园建设迟迟没动工。看着闲置土地,附近村子的老人们,就在岸边空地里种植蔬菜。从农村来的父亲,很快成为种菜队伍的一员。
废河两岸分布着的一百多块大小菜地。这些小菜地,就像老人们在农村的庄稼地一样,都被打整得规规矩矩。春季种南瓜、丝瓜、辣椒等果实类和豆荚类蔬菜;秋后种白菜、菠菜等叶子菜,以及葱子、蒜苗、韭菜等调味菜。土地占得宽的,春季还会种些油菜、胡豆等粮食作物。春季,金黄的油菜花间杂两岸,成为村野一道小景,引来不少居民前来赏花踏青。进入夏季,两岸菜地里的各种瓜花盛开,也是艳美如画幅。
父亲进来得晚,“抢”得的土地也就五六十平方米。但他仍如种庄稼那样,把菜圃莳弄得特别细,连细小的卵石都清理得干干净净。还在四周整齐地垒上石块,防止水土流失。凡菜场卖的菜,这菜圃里几乎都种上了。
春天种菜相对简单:打好窝,丢进种子埋上土,就等发芽。种秋菜就麻烦得多。除萝卜可直接播撒种子,其余叶菜都得先育苗,等苗长成壮苗后,再移栽到土里去。育苗期间气温还很高,容易把嫩苗晒化。这就必须搭建草苫遮阳,且每天早晚还得给苗床喷水降温滋苗。
每年种秋菜时,是父亲最辛苦的日子。他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吃过安稳饭。而到蔬菜成熟时,很多家庭都把吃不完的小菜拿到菜场去售卖;父亲却把一些菜分送给没种菜的人家。他说:“土地是公家的,我只是花了点时间。”他的做法,我们都很赞同。
自种小菜后,我们家就很少买菜。父亲对此也很满足,菜也越种越精细。可在父亲种菜六年后的初秋,被查出食道癌。得病初期他还说,等病好些就去河边搭草苫撒菜种。
可三个月后,他就离开了人世。这一年的秋菜就没种成。次年春天,我见其他人都开始种瓜种豆,便忆起父亲对小菜圃的辛勤付出和不舍之情,就跟妻子商量,由我们把蔬菜继续种下去。
这接手一种,到现在已是五六年。每年两季的蔬菜,我也是经营得像模像样,同行夸我都赶上父亲的手艺了。这让我很欣慰,终没辜负父亲的愿望——今年的处暑已过,白露即将凝霜,又该是我到小菜圃播种秋菜的时候了……
□徐天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