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我见河马的次数不多，大多是找她买家电，她在哪个公司上班我就买哪个牌子。她一路扶摇直上，以至于最近再帮朋友找她，我都开始心里发怵，好像杀鸡用上了青龙偃月刀。她已经是某品牌的大区经理了，对朋友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每天，她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对朋友交托的事却从不拒绝。

最近一次见面是上周的火锅宴，不知怎么大家聊起了现状，我才知道她早就离婚了。前夫和她是公司同事，因为恋爱结婚只好有一方选择回避。前夫跳槽去闯荡，她则选择了相对稳定的留守。留守不意味着混日子，她的心里有一团火。她一进公司就加入质量管理部，开始只是一个小文员，负责复印质量管控文件。每一次会议都有成山的材料堆积。同事们下班后，她一个人躲在会议室，分门别类地把文件整理、装订好，时间长了，领导需要找什么材料都会习惯性地交待她几句，她自然而然地入门了。照她的说法，她是工作后才开窍的。上学时她最讨厌的就是记笔记，一场考试下来草稿纸干干净净，不落一个字。工作后，她的笔记却成了同事们参考的模板。一个人认真做一件事不难，难的是一直严谨。她长期负责安全质量管控，上司都对她赞赏有加。这些年来她在好几个公司间跳来跳去，每次跳槽就意味着又一次的升职。

提起前夫，她没有怨怼，只是淡淡地说，他人挺好，只是我们无法沟通。前夫专业精通，可一到处理人际关系，就一筹莫展。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次稻草是一个项目中的同僚倾轧，按理说哪里的办公室政治不复杂呢，可前夫受不了，一赌气辞职了。开始他谁也没告诉，每天早上依然准时出门，下班时间再若无其事回家，就这么在网吧混了几个月。河马不能理解一个人会躺得这么平，一个大男人不上班，却振振有词：“我有积蓄，又没什么开销，下半辈子足够了。”或许也真的够了，一个人的欲望足够低，也能过下去。只是人生的路在他们之间开始有了分岔。河马问他要不要见女儿，他接连摇头，只是说：“谢谢你，这些年你真的不容易。”

中年女性的聊天局很容易说到一些琐碎事。感觉未来已来，终点似乎一眼可见。生活中的一地鸡毛早已让大家看清了生活的一些真相，如何面对却是每个人的不同选择。河马依然雄心勃勃，眼眸里闪着光。她告诉我们，她有很多的计划，工作上还希望能更上一层楼。最近的小目标是去考一个中欧管理学院的EMBA，目前笔试已经通过了，正在准备面试。毕业三十年，从来不碰数学的她，连刷了一个月的题，每天刷到凌晨，她有务期必成的决心。“我们同事学历都太高了，我不努力哪来和他们竞争的底气呢？”跟我们聊天的同时，她还戴着耳机在用百词斩背单词。几乎每天她都是群里最早完成学习打卡的，并且从不间断。

“现在的我，对自己有百分之百的自信，我，就是最好的！回想起来，我好像没有真正放弃过梦想，那些过往的情感经历教会我首先要爱自己。说来也怪，别看我胖胖的，我交过的男朋友们都很帅，并且从来没人阻止过我事业上的追求。他们甚至都带着欣赏的眼光看待我工作的样子。”我看着眼前的河马，仿佛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她，自信放光芒，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迷人光彩。花香蝶自来，正如河马一再强调的那样：“你首先要成为你自己。”

□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