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职工大讲堂
3上一版  下一版4
 
烧烤:凭什么成为北京人难以割舍的最爱?
 
版面导航
 
3上一期
2023年5月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烧烤:凭什么成为北京人难以割舍的最爱?

 

烧烤,作为极具市井气息的烹饪方式,近期在各地异常火爆。

其实,北京的烧烤历史与文化也很悠久,至少从元代已流传于大都,明清时期逐渐普及。康熙年间京城街头便有小贩沿街叫卖烤肉的。民国时曾有诗生动地描写了老北京人嗜食烤肉的景象:“浓烟熏得涕潸潸,柴火光中照醉颜。”

今天就聊聊北京人为何与烧烤结下如此的不解之缘……

古代没有“烧烤”一词 而以“炙”“燔”“炮”相称

早在两千多年前的西周时期,烤肉已在民间出现,但古代没有“烤”字,而“炙”“燔”“炮”则是古人对烧烤之法最常见的三种称呼。《诗经·小雅》便有“执爨躇躇,为俎孔硕,或燔或炙”的记载。“燔”为直接用火烤制,“炙”为贯串置于火上,类似今天的烤串儿。

据《中国美食大观》记载:春秋战国时期,不但有了羊炙、牛炙、豕炙、鱼炙,还有了貊炙、腩炙、炙鸡等。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收录了北魏及其以前的二十多种“炙法”,即二十多种食品的烧烤方法。

北京地区何时出现的烧烤,未见史料的确切记载,但至少从元代开始,大都城内已有“炙肉”之美味。

忽必烈定都北京后,将蒙古人的烤食牛羊肉的习俗带到了元大都。最初牛羊肉的烧烤为皇室及王公贵族的珍味,后传入民间。蒙古人的烤肉之法在食材、佐料、烤制上颇有说法,当时朝廷以烤全羊最为讲究,这道菜以色、香、味、形俱佳,皮酥脆,肉嫩香著称,是蒙元宫廷餐品之尊,也是大宴和祭祖典礼时必不可少的一道美食。而民间最初的烤肉之法,只是效仿蒙古人的吃法,没有太多的讲究,多为烤熟即食,不讲究色味俱佳。

到了明代,烤制食品在京城逐渐普及。从烹饪角度说,已将“烧”与“烤”有所区分。“烧”是将食材(主要是肉食)直接置于火焰之中,讲究色、形、味,而“烤”多是指将食品加热后食用,两者的加热温度不同,在色泽与味道上有很大区别。万历年间刘若愚所撰《明宫史·饮食好尚》中有“凡遇雪,则暖室赏梅,吃炙羊肉、羊肉包、浑酒、牛乳”的记载,而《明廷琐记》云:“冬寒之日,围炉炙肉,以酒相待,颇有暖趣”。由此可见,当时的烧烤主要在冬季,具有以热食御寒的作用。

明代以前,北京地区的烤肉在制法和吃法上相对来说还比较简单。清廷入主北京后,以狩猎著称的“马背民族”将北京的烧烤技法大大提升了。尤其是康熙年间以后,由于烹调技术的改进和使用工具的改革,烤肉之法才日臻完美,名气也越来越大。当时,烧烤菜是各种宴会上的大菜,有挂炉山鸡、生烤狍肉、片皮乳猪、挂炉沙板鸡、麻仁鹿肉串、御膳烤鸡、烤鱼扇、持炉珍珠鸡、烤鹿脯等。尤其是宴请蒙古王公大臣时,烧烤是必不可少的特色美食。

到了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北京街市上已有沿街叫卖烤肉的小贩。由于烧烤出的肉食味道鲜美,且烤制方法简单,很快受到人们的青睐,“闻其味,当近之,付钱即食”。

康熙年翰林院编修查慎行所撰《人海记》有“雪后,联木为水船,上施轩幕围垆其中,引觞割炙”的记载。即冬日里人们在冰船(车)上以“轩幕围垆”,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在冰雪上游乐。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也提到烧烤。第四十九回写到贾宝玉、史湘云与平儿一起在芦雪庵“烧鹿肉”,“只见老婆儿们拿了铁炉、铁叉、铁丝蒙来”,“三个人围着火炉儿,便要先烧三块吃”。

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通县牛堡屯人季德彩在什刹海银锭桥东侧摆摊,专营烤羊肉。由于烤制方法独到,肉质色味俱佳,生意越做越好,遂在此买下一座小楼,由饭摊变成了固定的饭馆,初称“潞泉居”,因店主姓季,俗称“烤肉季”,后成为该店的字号。其烤羊肉的做法和吃法别具一格,在一张大圆桌上放一口板沿大铁锅,锅沿放一铁圈,再放上铁条炙子,铁圈留一火口,以便投入木柴。因为松烟和肉味混在一起,随风飘散,香闻四邻,很有特点。烤肉的时候,把肉片同特制的佐料搅拌,放在炙子上烘烤,待肉片呈金黄色时即可食之。

清末文人杨静亭《都门杂咏》中对京城烧烤有诗赞曰:“严冬烤肉味堪饕,大酒缸前围一遭。火炙最宜牛嗜嫩,雪天争得醉烧刀(酒名)。”

近现代“烧烤”盛行京城

有“文吃”与“武吃”之分

进入民国以后,烧烤在京城日渐盛行,谓之“炙子烤肉”,其烤制方法也多有讲究。

“炙子烤肉”是用铁条钉成的圆铁板,铁板之下用果木或松木取火,并将牛肉或羊肉切成薄片,再与大葱、调料一起腌制煨好味。选用的羊肉、牛肉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只选绵羊最嫩的部位。腌制好的肉随后放在炙子上用长筷翻烤,不一会儿烤炙的肉香就飘了出来。

当时炙子烤肉还分为“文吃”和“武吃”两种。所谓“文吃”多出现在文人雅士及上流阶层,食客坐在条凳上烤肉,边吃边聊,尽兴时便吟诗作赋;而“武吃”则是几个人站在炙子的周围,一只脚踩在长板凳上,左手托着装佐料的小碗,右手拿着一米长的筷子,就着二两烧酒,拉开架势,边烤边吃。尽兴时,还要划拳行令,很是热闹。

民国时期许多文人墨客都喜欢吃烧烤,并在著述中多有记载。

著名学者夏仁虎在《旧京琐记》中将京城的“武吃”描述得惟妙惟肖:“食肉亦有姿式,一足立地,一足踞小木几,持箸燎肉,傍列酒樽,且炙且啖且饮,常见一人食肉,至三十余拌,拌各肉四两,饮白酒至二十余瓶,瓶亦四两,其量可惊也。”

著名作家张恨水喜欢在街头小馆吃烤肉,并在《说北京》中写到:“一个高可三尺的圆炉灶,上面罩着一个铁棍罩子,北方人叫着甑,将二三尺长的松树柴,塞到甑底下去烧。卖肉的人,将牛羊肉切成像牛皮纸那么薄,巴掌大一块,用碟儿盛着,放在柜台或摊板上……这里炉子四周,围了四条矮板凳,你走过去,可以将长袍儿大襟一撩,把右脚踏在凳子上。你夹起碟子里的肉,向酱油料酒里面一和弄,立刻送到铁甑的火焰上去烤烙。但别忘了放葱白,去掺和着,于是肉气味、葱气味、酱油酒气味、松烟气味,融合一处,铁烙罩上吱吱作响,筷子越翻弄越香。趣味还不止此,一个甑,同时可以围了六七个人吃。大家全是过路人,谁也不认识谁。可是各人在甑上占一块小地盘烤肉,偶然交上一句话:‘味儿不坏!’于是做个会心的微笑。”张恨水将吃烤肉的北京人刻画得栩栩如生。

散文大家梁实秋常去前门外正阳楼吃烤羊肉,每次都大快朵颐。他在《雅舍谈吃》中记述到:“正阳楼烤羊肉在院子里,四张八仙桌,桌子旁是四把条凳。烤肉的支架就架在八仙桌上,直径约二尺,羊肉挂在支架上,点起下面的松树枝子,就开烤了。经过松树枝烧烤的羊肉,散发出羊肉的焦香和松树的清香,很诱人。”

民俗学者金受申在《北京通》中总结了京城“烤肉三法”:“有人先将肉在白水中洗过,确能洗出许多肉血来,再蘸作料,然后放在炙子上烤熟,就蒜瓣、糖蒜或整条黄瓜来吃。也有先蘸酱油作料,后在水中一涮的;也有先蘸作料烤熟再在水中一涮的;也有根本不用水碗,只蘸作料便烤的,实在考究起来,以第一、第末两法最为合适。”

老北京吃烤肉的地方除了知名的“烤肉宛”“烤肉季”“烤肉王”三大家,还有虎坊桥大街的“烤肉刘”、菜市口大街的“烤肉陈”等。每秋冬时节,街头还有一些小的烧烤摊子,主要集中在前门外大栅栏、鼓楼大街、王府井、东四牌楼、西单牌楼等。尤其是立秋时节,北京人讲究“贴秋膘”,而烤肉被视为最好的“食补”,食者不计其数。汪曾祺在《贴秋膘》一文中写道:“北京人所谓‘贴秋膘’有特殊的含义,即吃烤肉……北京烤肉是在‘炙子’上烤的。‘炙子’是一根一根铁条钉成的圆板,下面烧着大块的劈材,松木或果木。羊肉切成薄片(也有烤牛肉的,较少),由堂倌在大碗里拌好佐料——酱油,香油,料酒,大量的香菜,加一点水,交给顾客,由顾客用长筷子平摊在炙子上烤。”

文人卓然《故都食物百咏》中有“烧羊肉”诗:“烧羊肉味美犹鲜,都道全无半点膻。不是都人偏嗜此,清真妙制万方传。”另有“烤肉”诗:“浓烟熏得涕潸潸,柴火光中照醉颜。盘满生膻凭一炙,如斯嗜尚近夷蛮。”生动地描写了北京人对烧烤具有的那种难以割舍的喜爱。

主讲人介绍:

户力平 北京史地民俗学会会员。多年业余从事北京文史研究,特别是北京地名、风物、民俗及古村落研究,并在《北京日报》《北京晚报》《劳动午报》等报刊发稿千余篇。已出版《光阴里的老北京》《北京地铁站名掌故》《京西海淀说故》《香山传说》等。

□主讲人:户力平 文/图

 
 
   


主办:劳动午报社 运营管理:劳动午报社 版权所有©2013-2014 技术开发:正辰科技
地址:北京市丰台区东铁营横七条12号 邮编:100079
ICP备案:京ICP备20012564号-1 京公网安备11010602200849号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