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雪山,雾浓顶村。乔阳在这里生活了近20年,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是两个人,再后来是三个人。从一个人到一个家的生活过程,是普通的日子,更是漫长的心灵洗练之旅。2019年,在短短3个月的时间里,乔阳写下《在雪山和雪山之间》。雪山和冰川,森林和草甸,讲述着它们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她在雪山之间成为自己,也把雪山讲给世界。
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乔阳,童年和少年时期在四川度过。20多岁的时候,她去了云南,在梅里雪山和白马雪山脚下生活了近20年。这20年里,她和雪山间的藏民们生活在一起,听他们讲故事或者说笑话,观察他们,也被他们观察,直到成为他们中间的一个。
2011年8月,那是植物猎人金墩·沃德发现绿绒蒿的百年之后,乔阳跟随他的脚步,沿着他的线路,在同样的湖边看到了美丽绿绒蒿。她会记录一株花的时间、一座山脉的时间、头顶上浩瀚星空形成的时间。她写人们因为雪山间生长的一些草药在市场上的价值不菲,于是过量采集,导致某种植物的数量锐减,比如贝母。她这样写道,“人类的著作在自然这部大书的面前显得有些可怜,我为这里的历史、苦难与欢欣而叹息,但也深知这不过是过眼云烟,深沉美好的事物从来不曾失落。意想不到的生命的力量会在最衰弱的时候出现,就像如今当悲伤成为世界的情绪时,即使人所不知,大地也会促动生命力量的再度蓬勃。因为这是宇宙的大规律,一切相互关联和制约,趋向谐和与完善,它会促使灵魂清醒。”
回忆少年时代在四川的生活,乔阳念及的多是植物。她观察到,季节的变化在食物中,鼠曲草嫩的时候做糍粑,蒲公英可以煮猪肝汤,马齿苋要糖醋,金银花泡茶加一点冰糖,枇杷叶煮水止咳。木槿花美丽又美味,煮蛋汤有别样的轻滑。西瓜必须浸在深井里,她喜欢这冷沁动人的甜味超过玫瑰糖的馥郁。而菖蒲与翠竹长植,是他们文人的骄傲,菊花也是骄傲的一分子,不过于她而言,用菊花烫鱼火锅似乎更美。
“70后”的少年生活,有很多天性自然发挥的空间。乔阳对家中春天的平常蔬果没有太多印象,但小河边上那棵大榕树新出的淡绿带粉的苞芽沁甜可口,被她念念不忘。她和小伙伴爬上爬下,争采嫩芽,在树下打架,在树上打架,有时摔一个下来,躺半天不做声响,起身后发现大家都跑光了,就独自默默回去。夏日炎炎时,因为期末考不好不敢回家,她躲到河里去,有时也躲在树上。乔阳的笔触可真细腻啊,“那么多细细水波,那么多密密的树叶,它们自顾私语,并不注意我的存在和忧虑。 这是我小时候生活中的一点点自然。到了四十岁以后,我常常被召唤到记忆中,眷恋那时候的小小情趣,也怀念那些生活在平凡中的长辈,深深地感激他们从不曾真正拘束我。”
这种天性的桀骜不驯与对自然的热爱,一直伴随着乔阳的青年时代,进入中年。带领她从岷江走向了雪山深处,带领她将雪山讲给世界。而这不是一本随便翻阅就马上看完的书。在雪山和雪山之间,是乔阳的游荡、观察和思考,值得花时间慢慢品读。
□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