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但说起冬日,没有什么是比炉子更令人怀念了。
用铁做成的炉子,在农村是最常见的。那时的炉子,烧的不是蜂窝状的煤球,便是不规则的煤块。
虽然与炉子共事的伙伴不同,但它们的点燃方式,却是相同的。被人丢弃的废纸,与将揉碎的玉米芯,在火柴的指引下,给空荡荡的炉膛带来了阵阵的火苗。为了助长火苗的势头,长短不一的木料勇敢地投入炉膛内,贡献了自己的力量。随后,不同类型的煤刚一入场,炉膛的火苗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很快,炉子就烧好了。而这个全过程,被窗外的烟囱边抽着黑烟,边记录下来。
炉子烧好,不仅烟囱知道,冒着风雪来吃饭的食客也知道。那时,我家开了一个粥铺,炉子与一口大锅谈起了恋爱。这场轰轰烈烈的爱恋,注定是甜蜜的。无论它们熬出来的是清香的大米粥、金黄的小米粥,还是美味的八宝粥,都藏着一股爱情的甜蜜。而这份甜蜜的味道,既温暖了饥肠辘辘的食客,也宽慰了风尘碌碌的路人。
虽然炉火熬的米粥,是安慰风尘旅客的甘甜美味。但一壶醇香浓厚的黄酒,是炉火熬给父亲的温暖。传了几代的老式烫酒壶,不仅是黄酒的老搭档,还是熬酒的最佳容器。姜片、枸杞、还有红枣的加入,使酒液更醇美甘甜。
熬好的黄酒香气四溢,味道甜美,让人回味无穷。每日中午,母亲总会为父亲熬一壶这样的黄酒,我看着风尘仆仆的父亲,一脸满足地品着黄酒的模样。让我不禁想起唐代诗人韦应物,他曾说过:“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我想不过是此情此景吧。
如果香气扑鼻的黄酒,是炉火为父亲打造的私人订制。那么炉灰里的烤红薯,则是母亲留给我的甜蜜。
每天我放学后,母亲总会用火钳在煤灰里,为我取出几个烤红薯。那双被冻疮和色斑爬满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煤灰,并迅速剥开红薯的外衣。没过多久,流着金黄色蜜汁的烤红薯被母亲塞到了我的手上。而母亲那双被岁月打磨的双手,还在剥着滚烫的烤红薯。与我而言,烤红薯里藏着的不仅是甜蜜,更是无尽的爱意。
铁炉看起来,既简陋,也粗糙。可小小的炉膛内,却藏着熊熊烈火,它温暖了所有人,也抚慰了风尘之苦。
□崔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