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范毕业后，我在一个叫芦花湾的村小实习。这里属于偏远农村，封闭落后，一竿高高的红旗是地处山坳中的学校最明显的标志，教室外面有山涧溪流和片片芦苇荡。

在学校备课时，有老教师告诉我，山里的孩子很野，课堂上经常捣乱，也不懂得好好学习。说话的间隙上课铃响了，我忐忑不安地走向四年级教室，教室门口，有学生“嗖”一下从我旁边擦身窜进教室，猫着腰冲到自己的座位上。

“同学们，今天是我第一次给你们上课，你们给我的印象很深呀，有的同学像兔子一样进教室，动作很敏捷，有的同学像猴子，是跳到座位上去的。”学生们在下面哈哈大笑。我接着说，“现在，请让你的同桌或好朋友介绍一下你自己，我想了解你们，另外你们也可以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下自己。”

畅所欲言、自由放松的一节课，孩子们都兴奋起来了。后来，我在语文课上经常鼓励学生自由表达：你的父母是怎么劳动的？你看到的花朵是什么样的？这些孩子生活在农村，每个学生眼里都有很多自己独特的发现，我把他们思考出的亮点一一挑出来夸奖。在爱和包容的氛围中，孩子们的状态慢慢地变好了，眼睛也是清亮和喜悦的，课堂上，我总是感觉被无数星星包围着，让我心里装满责任。

到了冬天，山里的寒风凌厉，孩子们的脸和手都冻裂了，有学生从家里带来火钵取暖。有一节课上，孙琴琴的桌下忽然冒出一股烟，惹得课堂一阵躁动，我很生气，罚她提着火钵站到墙边。

下课后，我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为什么在课上玩火？她嗫嚅半天，说：“我从家里带了花生，想放在火钵里烧熟，给你尝尝。以前放在热灰里很快就焐熟了，这次碰到了火芯……”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责备她。

山里的孩子很淳朴，善良也调皮，纯洁得像白雪一样。我一直在等一场大雪，带他们感受一下雪里别样的欢乐。可惜，那个冬天一直没有下雪，而我也结束了短暂的教学实习。

后来，有学校老师告诉我，我那个班级作文考试在镇上拿了第一名。有学生家长到学校打听我的去向，说他家孩子在我代课期间变化很大……我暗自叹了一口气，我也一直惦记那些像星星一样的眼神，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呢？

□孙晓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