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全市正在全力以赴地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说到疫情防控,古已有之,时称“降疾”,即为控制、降低、减少瘟疫流行所作的各种努力。
瘟疫是古人对各种传染性疾病的泛称,亦称“大流行”。据《北京灾害史》记载:历史上北京地区疫情频发,仅明清时期出现瘟疫的年份就多达29个。在科学并不发达的古代北京,人们是如何成功应对疫情?怎样开展防疫的呢?
主要采取“离间法”阻断疫情蔓延
历朝历代对疫情的防控均以重视,并采取多项措施阻止疫情蔓延,“离间法”是最常用的措施之一。
当疫情出现时,首先是采取“离间”的方式,将出现症状的人员隔离开,即今天所说的“隔离法”。一种是收容式隔离,在寺庙及空旷之所等专门开设“疠人坊”,收治传染病患者。另一种是强制性隔离,官方或地方在疫情区封锁各进出的道路、关隘,并派兵丁镇守。据《汉书·平帝纪》记载,汉代朝廷采取的办法是“民疾疫者,舍空邸第,为置医药。”即政府给灾民免费发药,提供医疗、救治服务的同时,专门腾出空房子来安置患者。这种做法是中国设立传染病医院和实行医学隔离之始,历代沿袭。明清时,当北京出现疫情时,也多采取此法。
天花是由天花病毒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也是传播速度很快的瘟疫。据《北京卫生史话》载:明天启七年(1627年)及崇祯七年(1634年),因天花流行,在京城郊外设有“避痘所”,对染病者予以隔离。崇祯十四年(1641年)“七月丁亥时,北京甚疫,患者就近而离间,于寺院、于空室,不与人近,以避染之。”
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北京发生天花,“凡理旗人疙瘩及内城民人痘者”下政令迁移避痘。当时连宫里也出现疫情,孝庄文皇后急忙令人将三个染病的小太监送出宫门,安置到西郊的一座寺庙中隔离,“百日之内不得入宫,日观其恙,三日一报。”
清末五城兵马司曾规定,对因染瘟疫而死亡者,不得在家中大办丧事,“即亡即葬,不存一日”,也就是死亡后立即掩埋,不得超过一天,以免病毒扩散。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年间前门外观音寺街一富商因霍乱(烈性肠道传染病)而死,遂在家中大办丧事。南城兵马司得知后迅速赶到,将参与丧事的所有人员收容到一座寺院里,隔离十日,以避“邪瘟瘴疠”。
清朝政府还设有“查痘章京”官职,专事痘疹的防疫检查。清朝刊行的《海录》记载“凡有海艘回国,及各国船到本国,必先遣人查看有无出痘疮者,若有则不许入口,须待痘疮平愈,方得进港内。”即对出入境人员进行严格管理,检查有无病症出现,由此切断境外病毒的传入。
1911年1月,京师出现了一例鼠疫患者。为保障京师安全,清政府在永定门外设立了传染病室及隔离病室。不久又成立了专为防疫而设的顺天府检疫局,责成专人开展疫情防控,由此使疫情得到及时控制。
及时开展区域防控并进行赈灾活动
在北京的历史上,一旦出现疫情,除了立即处置发病人员,还对出现疫情的区域进行防控。
历史上京城街巷中多水井,为防止瘟疫对水源的污染,一旦出现疫情,特别是鼠疫,五城兵马司的主要任务便令“井窝子”(即卖水的水铺)对水井加置封盖,以防止老鼠及“病瘤(病毒)”掉入,污染水源。同时疏浚沟渠,及时排泄城中污水。
对出现疫情的家庭由专人进行“消杀肃毒”,即用石灰消毒。古人认为石灰不仅能够减缓疫情的蔓延,还能够避邪镇煞。其方式是用石灰在出现疫情的家庭画上一个大圈圈,任何人不得进入。同时还要把石灰撒到室内室外,“五日一撒,十五日不居”。乾隆十五年(1750年)京城出现鼠疫,五城兵马司随即对出现疫情的多个四合院施撒石灰,并用石灰在胡同内画出“警戒线”,任何人不得靠近。
此外,对出现疫情的胡同还采取除垢、蒸晾、焚烧等方式消除病毒。除垢即对整条胡同进行清扫,消除污垢,然后在犄角旮旯处撒上石灰。蒸晾即将衣被放在锅里蒸煮,然后晾晒,以达到消毒的目的。焚烧即对感染病疫人的衣物进行焚烧后深埋,以消除病源。在科学不发达的古代,这些方式对疫情的防控确实起到积极的作用。在疫情防控的同时,历代还进行多种赈济活动。
明嘉靖二十年(1541年)五月,京城暴发“疾疬”,世宗亲自撰写方书,制成《济疫小饮子方》,“颁下所司,遵用济民”,并令礼部向民间散发药方。万历十五年(1587年)五月北京发生暑(鼠)疫,神宗遂诏令礼部:“以京城疫气盛行,命选太医院精医分拨五城地方,诊视给药,仍每家给与银六分钱十文,俱于房号内太仓动支,仍令五城御史给散,不许兵、番人等作弊及无病平人混冒重。”
清康熙十八年,北京出现瘟疫,康熙帝即命官员到疫区发放银两,以便安葬逝者,避免腐尸传播疾病,还令大兴、宛平二县设置粥厂,救济疫民。
同治元年(1862年)六月初,京城发生疫情,同治皇帝随即传旨赈济疫民。据《清穆宗实录》载:“京城内外时疫传染,贫民不能自备药剂。情形殊堪悯恻,除御药房药丸照旧支领外,著由广储司(清朝内务府所属七司之一,掌皇宫库藏出纳)发给实银二千五百两,分交五城支领,选择良方,修和药剂,于五城内外坊地面,分段设局施放,广为救治……各该城御史仍不时前往认真稽查,不准假手胥吏,偷减药料,以致有名无实。”
京城名医施善救治患者
每当有疫情发生时,京城的医者多自发行动起来,施善“降疾”,义务行医。
明永乐六年(1408年),南方暴发大瘟疫,并向北方各省蔓延,侵入京城。“鹤年堂”老掌柜丁鹤年结合祖传验方和当时疫情,研制出“避瘟金汤”,无偿赠送灾民。清乾隆十九年(1754年),京城名医王圣一接手“鹤年堂”药铺,仍延续“鹤年堂”送药汤于“军民贫病者”之传统。时年宛平、大兴二县出现疫情,王圣一便联络京城多家药铺掌门人对源于唐朝宫廷的食疗方“秋梨膏”进行了兼收并蓄的调整,以北方润性最佳、药用价值更高的赵县雪花梨取代原方中的秋梨,由此更具生津止渴、润燥清肺、降温治疫的作用,并将其置于药铺门前大药缸旁,与“避瘟金汤”一起,供路人随意取用,持续达数月。此后“鹤年堂”送药汤于“军民贫病者”之善举,历经明、清、民国,一直传承到20世纪50年代,达540多年之久。
清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春夏间京师突发疫情,患者众多,京城名医余霖以大剂石膏治之而多愈,效其法者亦救治众多患者。正阳门外有多人感染了重疫,“周身斑疹紫黑”,病情很是危急。余霖闻之施以药剂,几日后疫病遂愈。余霖所创“清瘟败毒饮”,被广为推崇,还被编为《方歌》:“清瘟败毒地连芩,丹石栀甘竹叶寻,犀角玄翘知芍桔,温邪泻毒亦滋阴。”而今“清瘟败毒饮”已成中药方剂,仍为医家所用。
清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北京瘟疫流行,医界多守伤寒论治法,收效甚微。名医吴瑭在汪廷珍等友人力促下,出而诊治患者。他另辟蹊径,以独特的疗法治愈数十人。此后吴瑭提出清络、清营、育阳之治疗温病法则,创制了银翘散、桑菊饮、清营汤、清宫汤及加减复脉汤等诸方。道光元年(1821年),北京流行疫病,年过六旬的吴瑭在京城设施药站,“制苦温芳香、扶阳祛秽之剂霹雳散以救之,大获奇效”。半月有余,宛平、大兴、良乡诸县慕名求医者百余,吴瑭广施药剂,分文不取,被誉为“华佗传世”。
清嘉庆十八年(1813年),直隶大兴、宛平、涿州、良乡、昌平受灾后瘟疫流行,患者无计。正在直隶省广平府威县(今属河北省邢台市)任知县的名医陈念祖除在本县施药救治外,还精选一百零八种药方,编为《时方歇括》,广布于世,并令人持药方至京城,救济疫民。几日后应宛平知县之邀,陈念祖至京城行医施药半月余,被其救治者过百,均得康复。
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北京出现疫情,“一人之死,同街数人有染”,闹得人心惶惶。回族名医丁德恩拟出预防瘟疫之方,以普通价廉的药材广施四邻,颇有疗效。几日之后,便有四九城之患者上门讨要医方,丁氏无偿以自制药剂馈之。由于丁德恩医术高超,乐善好施,时人尊称其为“丁三巴”(“巴”即“爷”之意)。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洪涝灾害后,京城发生霍乱,次年又出现白喉、猩红热等疫情。京城名医赵文魁日夜应诊,出入病患之所,每天达十余家,不幸身染疫疾,但仍继续救治患者,几日之后去世,终年61岁。被救治者闻之,无不心痛落泪,纷纷前来吊唁,并送匾额,上书“京师华佗”“燕京神医”。
主讲人介绍:
户力平 北京史地民俗学会会员。多年业余从事北京文史研究,特别是北京地名、风物、民俗及古村落研究,并在《北京日报》《北京晚报》《劳动午报》等报刊发稿千余篇。已出版《光阴里的老北京》《北京地铁站名掌故》《京西海淀说故》《香山传说》等。
□主讲:户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