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月季花已悄然盛开，成为京城一道靓丽的风景。

月季是北京的市花，素有“花中皇后”之美誉。因其花期长，月月开花，故有“月月红”之雅称。月季花在北京有怎样的栽培历史？历史名人和月季有怎样的不解之缘？又是谁将“现代月季”传入北京的呢？

北京种植月季可追溯到明清时期

月季又称月月红，属蔷薇科，常绿或半常绿低矮灌木，花朵由内向外呈发散型，有红、紫、橙、黄、绿、白等颜色。花瓣鲜艳阔厚，经久不谢，花香令人陶醉，故有“花中皇后”之美称。

有关北京月季栽植最早的记载，见于明天启元年（1621年）王象晋所撰《群芳谱》：“月季一名长春花，一名月月红，一名斗雪红，一名胜红，一名瘦客。灌生，处处有，人家多栽插之。青茎长蔓，叶小于蔷薇，茎与叶都有刺。花有红、白及淡红三色，逐月开放，四时不绝。花千叶厚瓣，亦蔷薇类也。”而刘侗、于正奕所著《帝京景物略》则记载：“凡花历三时者，长春也，紫薇也，夹竹桃也。”高濂《遵生八笺》中也有记述：月季“俗名月月红。凡花开后，即去其蒂，勿令长大，则花随发无已。二种虽雪中亦花，有粉白色者，甚奇……按月发花，色相妙甚。”因月季花开三季，且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人们又雅称其“长春花”。

月季与玫瑰同属蔷薇科蔷薇属的姊妹花，明代在京西百花山、妙峰山一带便有野生的月季、玫瑰花生长，只是月季茎干低矮而玫瑰茎干粗壮。月季多在农历五月盛开，而玫瑰则开在六月，山民们按时令采花，或为自赏，或拿到庙市上出售。早年间妙峰山、潭柘寺、戒台寺一带每至农历五六月间便有小贩叫卖月季与玫瑰花。

历史上丰台有“花乡”之称，尤以草桥一带花木栽植最盛，月季也是其中之一。明清时每到农历四月中旬，花农们便将盆栽且含苞待放的月季花送入皇宫，或送至京城的花局（花店）出售。

清代帝后对月季情有独钟。清代雍正皇帝扩建圆明园时，广植各种花木，月季花也在其中。当时有山东莱州乡绅进奉月季花本百余株，被雍正帝种在了他经常读书的“碧桐书院”。乾隆皇帝也颇爱月季，曾令宫廷画师、意大利传教士郎世宁将中国月季与外国月季相比较，绘制了多幅月季画幅，其中一幅《黄刺么与鱼儿牡丹》最受乾隆的喜欢。“黄刺么”即黄色的月季花，因茎上多刺儿，被俗称为“黄刺梅”，后谐音为“黄刺么”。另一幅《花荫双鹤图》，也别富有情趣，画中一株茂盛的月季花花香四溢。花树下，一只丹顶鹤正细心地梳理着它的羽毛，另一只似乎与两只小鹤正在有趣的对话。

光绪年间重修颐和园时，慈禧太后令人在万寿山长廊两侧广植月季，每至五六月间月季花开时，在宫娥彩女的簇拥下，到此赏花。高兴的时候，还采下几朵，赐给贴身的宫女。“训政”之余，她多怡情于翰墨，而月季花是她笔下最常见的花卉。在故宫、颐和园的殿堂里，挂有不少花鸟、山水画幅，月季花也在其中，这些字画上端多盖有“慈禧太后御笔之宝”印章，意为慈禧所绘。

曹雪芹的祖父曹寅颇爱月季，当年监修畅春园西花园时，植有花卉数十种，而月季数量最多，并题诗《瓶中月季花戏题》八首。其中有“长记么红多骨鲠，独留金盏对长春。”诗中的“长春”即月季花。

或许受祖父的影响，曹雪芹也颇爱月季花，并把它写进了《红楼梦》里。第十七回元妃省亲之后，赏赐给贾母的绸缎上绘有牡丹、月季组合的吉祥图案，谓之“富贵长春”。第五十六回中描写到：“李纨忙笑道：‘怡红院别说别的，单只说春夏天一季玫瑰花，共下多少花？还有一带篱笆上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第六十二回写到大观园姐妹们玩斗草游戏：“这个又说：‘我有星星翠。’那个又说：‘我有月月红。’”“月月红”为月季的别称。

人们之所以喜欢月季，主要是因为月季花开不断，“季”字又与“吉”谐音，因而月季被赋予多种美好的寓意。一是寓意着对未来充满希望；二是寓意着带来光荣；三是寓意着得到幸福；四是寓意着一直维持美艳，它的花期很长；五是寓意着纯洁、美好、没有杂质的爱情。

1985年，京城新闻单位开展了首都市花、市树大讨论，引起广泛关注，随后开展了市花、市树评选，最终选出以月季、菊花姊妹花作为北京市市花。1987年3月12日，经北京市第八届人民代表大会第六次会议审议通过。从此，月季就成为了北京的代表花卉之一。

吴赉熙把“现代月季”传入北京

而今人们欣赏到的月季，为“现代月季”，是1867年选育出来的，为中国亲本月季与欧洲亲本月季，经过扦插或嫁接法等杂交方法培育出来的，距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

1806年，英国植物学家胡姆爵士带领商船队来到中国寻宝，在广州郊外一个花圃中，找到了4种中国亲本月季：即月月粉、月月红、淡黄香水月季和粉晕香水月季。他把这些月季称为“中国蔷薇”，也称“中国玫瑰”。随后乘坐商船，走海上丝绸之路，转往欧洲。当时恰逢英法海战，在英吉利海峡商船被阻，当知道船上栽有“中国玫瑰”时，双方出于对玫瑰的共同热爱，再加上法国王后急于寻找种质资源。因为19世纪的欧洲，只有单季开花的蔷薇，虽然花色艳丽，花香诱人，可是它只在春夏之交开一次花，而且花瓣的层次单调，种类又少。所以不少科学家都希望通过杂交，改变它一年只开一次花的习性。于是商定，当运载“中国玫瑰”的商船通过英吉利海峡时，停止交火，这就使“中国玫瑰”得以平安到达英国和法国育种专家手中。

此后，研究者整整用了70年，经过嫁接、杂交等技术的繁殖，终于培育出新的月季品种，具有花型硕大、花色艳丽、花形优雅、植株挺拔、四季开花、耐寒性强，品种繁多的特点。特别是花期大为延长，可持续半年以上，这就是植物界所称的“现代月季”。

吴赉熙祖籍广东潮州，17岁考取英国剑桥大学。在该校的植物园里栽培嫁接各类植物，其中就有月季。吴赉熙经常到此赏花，由此喜欢上月季。

清末民初，吴赉熙带着很多新奇的欧洲月季品种和欧美的月季书籍，回到了中国，来到了北京，并购买了东城赵堂子胡同的一处宽敞四合院，在这里种了许多月季花。每到月季盛开的时候，他敞开院子大门，举办“月季赏花会”，邀中外友人到家里欣赏月季。甚至连拉洋车的车夫都被他请进院门观赏，目的就是宣传推广月季。

据《北京志》记载，1936年6月8日，北京园艺研究会的会员们到吴赉熙私宅花园参观“玫瑰园”，他盛情款待，向大家介绍月季的品种、花色等。当时的不少社会名流，如胡适、徐志摩、赵元任、陈嘉庚、张学良、林语堂、刘天华等都曾到他这里观赏过月季花。可以说，是吴赉熙最早把“现代月季”从欧洲引入中国，并进行繁殖、推广，所以被植物界誉为“现代月季奠基人”。

1951年，吴赉熙病重，他把家里很多古玩都捐给了国家，唯独他养的大批月季花没有捐出。他要托付给一位懂外文，且喜爱月季，特别懂得养花的人。后来托付给了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蒋恩钿女士。

蒋恩钿是江苏太仓人，1929年考入清华大学。毕业后曾到内蒙古绥远（今呼和浩特）做英语教师，1935年回清华做助教，多年后到美国深造。1950年与丈夫回到北京，是吴赉熙家的常客。蒋恩钿特别喜欢，于是由最初对月季的欣赏，到后来栽植与研究。

接受吴赉熙之托后，蒋恩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月季的研究、引进、繁殖上。1958年她受北京市政府邀请，协助建设人民大会堂周围的月季园，遂将家中月季全都捐出来。在她的指导下，栽下的月季成功越冬。国庆10周年之际，月季按时绽放，为新建的人民大会堂锦上添花。

1960年，蒋恩钿受聘担任天坛月季顾问，与天坛月季养植人员一道，用扣瓶法扦插月季成活，还引进新品种培育出数千株花苗，解决了自根苗木不宜大量繁育的难题。第二年，他们又采用简易埋土防寒的方法，解决了月季在北京地区露地过冬问题，使北京成为北方最早大规模栽种月季的城市。

1963年，在蒋恩钿的指导下，天坛公园在祈年殿西侧，建成华北第一个专类月季园。为此公园还专门成立了月季班，负责月季园的管理。虽然和现在相比，当年的月季园装饰简单质朴，用篱笆和木桩勾勒出具有天坛特色的图案，但它在当时是华北地区第一个月季专类园，当年开放时，吸引了京城文化名人和百姓竞相赏花。

如今月季作为北京市花，已成为北京园林、道路、街巷中的主要观赏花卉，而环路的隔离带多以月季为景观。有数据显示，北京已形成长达250公里的“月季项链”。

主讲人介绍：

户力平 北京史地民俗学会会员。多年业余从事北京文史研究，特别是北京地名、风物、民俗及古村落研究，并在《北京日报》《北京晚报》《劳动午报》等报刊发稿千余篇。已出版《光阴里的老北京》《北京地铁站名掌故》《京西海淀说故》《香山传说》等。

□主讲人：户力平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