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的三月，已悄然而至，万物生长，一派生机盎然之景象。历史上北京众多风物景观中，嵌有“春”字的有多处，其中北京诸多“八景”之中便有“琼岛春阴”“柳堤春晓”“春山杏林”“安济春流”“碧霞春晓”等，这些地方景色宜人，是春游踏青赏景的好地方。溯其渊源，多有趣闻与掌故……

北京“八景”流派众多

提起北京的“八景”，人们或许首先想到著名的“燕京八景”，其实北京历史上还有许多“八景”，多形成于明清时期，为各州县镇域或景区内著名的景观，有记载的各种“八景”近30 处。随着岁月的流逝，有的“八景”已鲜为人知，只有“燕京八景”为人们所熟知。

“八景”是中国古代约定俗成的一种风物景观，也是人文文化的一种历史体现，始于宋代，已有900多年的历史。

据《中国文化大观》载：宋仁宗时，进士宋迪擅长于山水绘画，且多以潇湘风景为素材（“潇湘”初为潇水和湘水之简称，后指“三湘”，即“潇湘”“蒸湘”“沅湘”的简称，又代指湖南），于嘉祐八年（1063年）春来永州，画成潇湘风景平远山水八幅。沈括《梦溪笔谈》称：“宋迪工画，其得意者，有平沙落雁、远浦白帆、山市晴岚、江天暮雪、洞庭秋月、潇湘夜雨、烟寺晚钟、渔村夕照，谓之八景。好事者多传之。”大书画家米芾看到这些画作后，甚是青睐，给每幅画配诗作序。遂建“八景台”于长沙，将“潇湘八景图”陈列之上。其后，宋宁宗赵扩对此也产生浓厚兴趣，亲笔题书“八景”组诗。由此“潇湘八景”名扬天下，各地纷纷效仿。

“燕京八景”又称“燕山八景”或“燕台八景”等，得名于金代明昌年间（1190-1196年），后代文人纷纷题诗，遂名闻遐迩。此后的元代《一统志》、明代《宛署杂记》和清康熙年《宛平县志》均有“燕京八景”之记述。乾隆十六年（1751年），弘历钦定“燕京八景”时，对部分名称做了调整，并在每处景点竖立“御碑”一块，正面是钦定的名称，背面是七律诗一首。这“八景”为：“太液秋风”“琼岛春阴”“金台夕照”“蓟门烟树”“西山晴雪”“玉泉趵突”“卢沟晓月”“居庸叠翠”。

其实，自明代开始，顺天府各州县，甚至镇域内，便效仿“燕京八景”，制定本州县镇域内的“八景”，如“宛平八景”“大兴八景”“顺义八景”“通州八景”“平谷八景”“良乡八景”“永宁八景”“漷县八景”等，多是辖域内较为知名的景观和人们寻游的好去处。其中嵌有“春”字的有多处，如“琼岛春阴”“柳堤春晓”“春山杏林”“安济春流”“碧霞春晓”等。

“春”字景观多富诗情画意

“琼岛春阴”：“燕京八景”之一，位于北海公园琼华岛东坡。初春时节，这里春光秀丽，树木成荫，苍翠欲滴。岛上种植多种花木，三到五月间，杏花、桃花、丁香、牡丹依次盛开，释放着浓郁的馨香。而沿湖的绿柳，丝绦低垂，轻拂湖面，别具风情。几百年来，这里一直是京城观赏春光的首选之地。元代学者陈孚赋诗赞曰：“一峰亭亭涌寒玉，露花不堕瑶草绿。珠楼千尺星汉间，天飙吹下笙韶曲。”而乾隆皇帝在“琼岛春阴”碑上赞曰：“春阴琼岛正堪凭，淑景层楣瑞霭凝。仙木绮钱增吉兆，五风十雨愿休徵。”

“柳堤春晓”：“西涯八景”之一，“西涯”指什刹海，因明代文学家李东阳自小在什刹海边一个叫西涯的地方长大，并写下《西涯杂咏十二首》，吟咏这一带的景色，于是“西涯”便成了代称。这里的“柳堤”指的是什刹海前海的堤岸，清代时大堤宽约五丈，长约五十丈，把前海一分为二，两旁都是老柳树，当春风来临时，堤岸上的柳树呈现出一派新绿，微风中柳树已展露碧翠的身姿，将那点点鹅黄抽成万缕绿丝，婆裟婀娜，令人赏心悦目，如今仍是京城看柳的好去处。

“满井春游”：“大兴八景”之一，位于东直门外。这里的“大兴”指明清时所设置的大兴县，即今天北京东部地区。明代《帝京景物略》载：“该地有一古井……井高于地，泉高于井，四时不落。”满井实为水泉，早年间清泉涌流，泉水外溢后便形成了小溪。初春时，绿柳成荫、繁花似锦，景色宜人，成为京城春游首选地。明代文学家袁宏道于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早春二月，和几位朋友寻游于此，心情愉悦，遂写下名篇《满井游记》，对早春景色予以赞美，寓情于景，借景抒情。

“春山杏林”：石景山“八大处外八景”之一。每到春季，虎峰山上万余株杏花争相开放，漫山遍野的杏花，一团团，一簇簇，芬芳满山，民国著名旅行家田树藩在《西山名胜记》记载：“此处杏林不仅山上平地随处皆有，惟山上者当春日开花时，自下望之，更入画境。”并赋诗曰：“举目虎头峰，迤逦尽红杏。春山施薄粉，望之若仙境。策杖前去寻，到来亦俄倾。千株花齐发，高下遍山岭。林中宜久停，徘徊尽游骋。花好时无多，逢之亦何幸。风动天雨花，恍到尚书省。叹赏不忍离，莫负此美景。白日落西山，且待明朝领。”将这里的景致赞美得淋漓尽致，令人好不向往。

“安济春流”：“燕（昌）平八景”之一，“安济”为京北沙河之上的安济桥，俗称南大桥。明清时期河宽水深，西衔远山，烟波浩渺，九孔石桥横卧在碧波之上，既似青袍腰际扎束的白玉带，又像九天的彩虹垂落人间。每至阳春时节，南沙河流经沙河店河段沿河两岸上绿柳垂荫，含烟笼翠，芳草萋萋，争芳斗艳，一派水乡的秀丽景象。明朝崔学履春日到此观景后，即兴赋诗曰：“沙河南去锦帆稠，春水偏宜估客舟。共指灵源通潞水，喜看幽脉即沧州。尽多沙渚眠鸥鸟，欲傍星槎犯斗牛。畿辅名区多胜绝，楚云湘月共悠悠。”

“龙潭春水”：“怀柔八景”之一，“龙潭”也称“龙泉潭”，位于城区东南部。明代时泉水旺盛，每到初春，冰雪消融之时，潭中水色清幽，美艳之状颇见诱惑，株株绿柳，衬于潭边，枝叶轻拂水面，随波荡漾。站在潭水上游放眼望去，水幽似镜，绿树红花，倒映其中，别有雅致。曾有文人赋诗《题龙潭春水》：“深潭清净波不惊，忽见出游水面横。春趁桃花汲锦浪，龙从平地起雷声。”

“碧霞春晓”：“顺义老八景”之一，“碧霞”是指碧霞宫，位于牛栏山东侧山顶上，以远观山水庙宇最为赏心悦目。如在春日行船潮白河上，来到这里，向西望去，但见春天的朝霞映射在佛殿上，山下潮白河的波光与山顶佛殿的倒影上下辉映，景色蔚为壮观。民国文人尚敬臣有《咏碧霞春晓》诗赞曰：“梵宫桃季自成蹊，树密幽禽处处啼。峦顶晨烟犹带湿，草头夜露尚余凄。山花逞艳临流媚，笋屐寻芳曲迳迷。佛阁钟声惊晓梦，好风莫送到春闺。”

“红门春晓”：延庆“永宁八景”之一，“妫川”即有“延庆母亲河”之称的妫水河。它源自松山，东穿龙庆峡宛转出山，至金牛山西折，经妫川绕康西草原入官厅湖（水库），延绵百余华里，四季景色宜人，尤以永宁南山一带春色最美，称“红门春晓”。明代赵羾称：“路从谷口入，曙色东方动。青山豁四围，黄鸟时一弄。溪回径转迷，风暖花相送。不逢异人出，恐是桃源洞。”一幅诗情画意之境，令人向往。

“杏林春晓”：“沿河城八景”之一，位于门头沟斋堂镇，依山傍水，有大面积的杏林，时有“沿河城之美，四时皆宜，犹以四月杏花为盛”之说。每年四月初，灿若云霞的杏花如期而至，蔚为壮观。因地处山区，这里的春天要略晚于平原地带，故有诗人赞美：“沿河春色四月间，杏花报晓醉山川。尽放十里香四溢，潋滟枝头最陶然。”

“春郊烟树”：“漷县八景”之一，漷县位于通州区东南部，因辽代设县治得名。此景即运河春日之林木景观。早春时节，站在漷县城楼向东远望，柳树最先发芽泛绿，就像一道淡绿色轻烟，飘于远方。仲春榆树发芽也如一片轻烟濛濛，而晚春槐树发芽泛绿时，如一线轻烟般缥缈，由此营造出春日静谧美妙之景象。

主讲人介绍：

户力平：北京史地民俗学会会员。多年业余从事北京文史研究，特别是北京地名、风物、民俗及古村落研究，并在《北京日报》《北京晚报》等报刊发稿千余篇。已出版《光阴里的老北京》《北京地铁站名掌故》《京西海淀说故》《香山传说》等。

□主讲人：户力平/文 康玉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