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纸作画，有人用绢作画，而78岁的孟德仁选择了用铜版作画，只不过他的画都是一锤一錾敲出来的。孟德仁是当今金属锻錾技艺领域从艺时间最长、辈分最高、行业影响力最大的代表性传承人，他投身工艺美术行业56年，专攻金属工艺设计与制作，为金属锻錾工艺传承与发展奉献着全部精力。让我们走进孟德仁的錾刻“铜画”世界，细品他的匠心故事。

千锤百炼 制作有“灵魂”的锻錾器物

孟德仁毕业于北京工艺美校，学习象牙雕刻专业，精通绘画、雕塑等多种技艺。1973年，他进入北京市金属工艺品厂，师从清末“荣和铜佛铺”继承人石醒非（“北京宫廷造办传统金属锻錾技艺”第二代传承人），开始接触金属锻錾领域。

《说文解字》云，“錾，小凿也”。据中国史料记载和文物考证，金属锻錾技艺已有数千年历史，由于耗时废料，该技艺原本是宫廷专属，自清末后，流入民间，“荣和铜佛铺”就是在当时创办。

据孟德仁介绍，金属錾刻是利用金属延展性进行创作的艺术，薄至0.8到1.2毫米的铜片，先经过退火处理，在高温煅烧后，其延展性可以发挥到极致。将设计图纸附着于铜板之上，就可以进行錾刻了。錾刻过程纷繁复杂，即使是方寸之间的一把铜壶也需要经过100多种不同的錾子和勾、落、串、点、台、压、踩、丝等多种操作技法。

“金属錾刻，内涵博大精深，我们手艺人就要为一张普普通通的铜片注入灵魂，制作成艺术作品，成为能够感染众人的精神食粮。”孟德仁说，做这一行最重要的是细心、耐心、责任心和信心。

在50余年的一锤一錾中，孟德仁的听力逐渐消失，他却说自己很幸运，“只要视力还在，气力还在，就会继续下去。”

孟德仁在国内外享有崇高声誉，代表作品《达摩》组像被香港、日本、加拿大等国家收藏，《无量寿佛》供奉在北海公园天王殿，大型铜浮雕壁画《光照大千、无为之美》供奉在中国佛教圣地灵光寺。他设计制作的《大铜壶》高3.18米，长4.58米，体量之巨大，载入吉尼斯世界记录。

铜浮雕壁画

获称“中国金属锻錾第一人”

北京名刹八大处灵光寺，有一座近千平方米的铜佛殿，铜殿四壁和方柱上由高3米的铜浮雕壁画装点。这是孟德仁耗费逾五载，设计并参与制作，用20吨紫铜片打造而成的。

十几年前，孟德仁先是为佛牙舍利塔制作了铜门，完工后，灵光寺方丈深感铜錾刻技艺之威严精美、巧夺天工，有意在这座大型铜殿中制作大型壁画。

为了寻找设计灵感，孟德仁翻阅了大量佛教经典、史料文献，最终决定借鉴北京法海寺著名壁画《二十诸天》的造型。“二十诸天”原本是古印度神话里的天神，佛教创建后被吸收进来成为佛教里的护法神，也称为“天”或“尊天”。《中国壁画史纲要》是这样介绍法海寺壁画的：“线条流畅，色彩浓丽，天衣飘动，漫笔生辉，诸如梵天肃穆，天王威武，金刚刚毅，天女妩媚，鬼子母慈祥，儿童天真，都真切生动……”。

相比在纸上作画，以铜作画布有其局限性，要将如此色彩斑斓、活灵活现的人物形象在铜上重现，增加了孟德仁的设计难度。孟德仁作图时已是花甲之年，一稿十几个人物，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完成后，到了寺院，寺院师傅就四个字“不行，重画”。在设计技巧上，孟德仁表示，众多人物，通过锻铜处理，有薄一些的浮雕，厚一些的浮雕，形成前后关系。人物丰满、饱满，但是不能拥挤，排列在整个画面上要很舒适。

设计图通过后，孟德仁率领了几十人的团队反复加工。为了把人物的精神状态和神韵展现出来，寒冬酷暑、室内室外，放地下平面去做、立起来做，反反复复地去修整。最终，550平方米大型铜浮雕壁画《光照大千、无为之美》制作完成，广受赞誉。由此，孟德仁被称作“中国金属锻錾第一人”。

独创艺术道路

精湛技艺后继有人

从一名普通的金属工艺设计制作人员到当代艺术锻錾界的标杆，孟德仁淬炼匠艺、精益求精，从未停止过对专业技术的探索和创新。他在传统宫廷锻錾技艺的基础上博采众长，结合自身的艺术特点大胆创新，将宫廷金艺、绘画、雕塑等不同艺术形式融会贯通，创立了“孟氏金艺”。

“孟氏金艺”以“骨法成型”为特点，充分发挥金属的特性和质感，追求造型精准，骨力遒劲，生动传神，形成精、细、厚、质、雅的艺术特色。既能体现时代精神、现代感，又不失北京宫廷传统技艺之遗韵。对于传统题材、现代题材，写实与抽象，小品与巨作，平面与立体的创作均能得心应手，使作品体现出艺术价值和工艺价值，以满足社会各界的需求。作品《龙腾九州》嵌宝大银盘为2公斤999纯银纯手工錾刻，直径365mm，盘高25mm，银盘正面以海水云纹、福山寿海为背景，錾刻高浮雕9条神龙，背面平錾8组“二龙戏珠喜相逢”纹饰，银盘四周镶嵌红玛瑙、青金石、绿松石共60颗名贵宝石。孟德仁采用其独具一格的“骨法造型”技法，营造大气势，整体画面以中间的坐龙和福山寿海形成中轴线，对称分布8条升龙，姿态各异而又相互呼应，游弋在海天之间，或腾云驾雾，或翻江倒海，龙姿的升、腾、盘、曲，龙爪的蹬、抓、挠、踹，通过高浮雕的骨法造型技艺，刻画得异常生动有神。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多年来，孟德仁坚持把优良的工作作风和经验传授给徒弟。在孟德仁的言传身教下，不断有新的人才成长起来，北京工艺美术三级大师、区总工会“劳模鼎”制作者石雷就是他的徒弟之一。

有着26年党龄的孟德仁表示，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他将创作红色题材壁画献礼建党百年，用自己踏踏实实的手艺设计制作出有特点、与众不同的作品，精雕细琢，让作品更具“灵魂”，真正让民族文化、精湛技艺得以传承和发展。

□刘祖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