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之后，缤纷的花色逐渐被各种绿所过渡，嫩绿、黄绿、碧绿、翠绿、浓绿、淡绿、墨绿、暗绿……形容得出来的绿，叫不出名的绿，好看的绿，舒心的绿，层叠的绿，各种各样的绿，晕染而来，参差铺展。

绿在高处，铺开密网，在梧桐的枝丫上一掌又一掌。抬眼望，绿意葱葱，如一首安静的小诗，疏密有致，行行复行行。却禁不起风的挑逗，只轻轻一吹，绿叶翻涌，如波似浪。鸟儿没入其间，忽而不见，许是沐浴，或是酣睡，许是迷途忘返。松鼠也来了，从这片绿飞到那片绿，兴奋的模样，仿佛得了崭新的殿堂。是的，四月的梧桐绿，堪比辉煌的府邸，莫说松鼠、飞鸟，就是低处的人们，也想借一把绿梯，去那绿宇深处畅游一番。

梧桐下方，云朵一般的绿云，覆在香樟树的枝头。这温柔的女儿绿，摇曳翩翩，烟雾一般冒出来。是否可采摘，青团需要这样的翠；是否可裁衣，霓裳需要这样的碧。细细瞧去，那绿层次分明，底部暗绿，顶部浅绿，尖端黄绿。各种各样的绿在树冠聚集、私语、拥抱。风来，微笑；雨落，舞蹈。阳光洒下，绿叶闪闪，仿佛翠玉，晶莹剔透。

再低一些，便是桂树的绿、冬青的绿，一叶一魂，每一片新生的叶，都有喜悦在叶脉延伸，那么嫩，那么薄，那么亮，宛如婴儿。走在桂树下，顶着一头新生的叶，仿佛戴了一顶绿冠，言语温柔，笑容可掬。是绿，教会人不疾不徐，不骄不躁。穿绿而行，眼是绿的，手是绿的，心是绿的，留下的脚印也是绿的。把眼中的绿，一叶叶埋进心里，以宁静，以平和，以不争，漫步春天。听风，饮露，赏云，四月有绿，人间值得。

贴地而行，是草的绿。蒲公英、婆婆纳、酢浆草、地丁，各色野草，簇新一绿，绿裳、绿裙、绿鞋，仿佛绿色的小精灵，在低处的角落，娉婷生姿。草绿，敦厚、朴素、低调，你看它，不管有没有人注意，总是绿得新鲜、绿得娉婷。如果用手轻轻一拂，一定会留下一掌绿，用嘴轻轻一吹呢，也会漾起好闻的绿香。

徜徉在绿的世界，轻轻闭眼，无数绿从暗黑里闪过：茶绿、葱绿、森林绿、苔藓绿、灰湖绿、水晶绿、薄荷绿……它们长着晶莹的身躯，透明的翅膀，绒绒的触角，在四月的盛世载歌载舞……

轻轻地睁开眼：爬山虎绣出好看的绿纹；玫瑰整理纤细的绿藤；柳树裁剪飘逸的绿绦……房子是绿的，笑声是绿的，天空是绿的，人心也是绿的……它们铺满地面，攀爬墙壁，搭过高空，如喷如涌，是团结，亦是赞美。

□胡曙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