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时，学校每年重阳节都安排学生为村里五保户和军属家庭打扫卫生。我上三年级那年重阳节，我们小队被安排去五保户孙爷爷家打扫院落。那天学校提前放了学，我和同学们拿着笤帚和簸箕来到了孙爷爷家。推开大门却犯了愁，孙爷爷家的院子一片落叶也没有，一看就是刚扫过的样子。

小队长提议，没有落叶我们也扫，扫了就是做好事了。于是我们挥舞起笤帚开始扫院子，正扫得热情高涨，孙爷爷推门出来了，让我们别扫了，再扫就把他家院子扫“矮”了。孙爷爷这样一说，我们也不好意思起来，但老师布置的任务没完成，回去没法交代呀。有同学建议给孙爷爷擦玻璃，可孙爷爷说，玻璃不用擦，过几天天冷了，他就要用塑料布把窗户糊上了。

那时的我们，将老师说的话奉为圣旨，老师让重阳节为孙爷爷扫院子献爱心，可我们无“院”可扫，爱心就献不了。正当我们打算回学校汇报老师时，孙爷爷笑着问我们，你们扫一个院子需要多长时间呀？

小队长说，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吧。孙爷爷和我们商量，不如坐下和他说半个小时的话，明天由他告诉老师，我们给他扫院子了。

那天，我们围着孙爷爷坐下，孙爷爷还拿出栗子和葵花籽给我们吃。孙爷爷喜欢看书，他肚子里装满了故事，他给我们讲西游记，我们听入了迷，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天快黑了，孙爷爷让我们赶紧回家，若第二天还想听故事，放了学再来他家，他还要给我们烤红薯吃呢。第二天放了学，我们小队队员结伴又去了孙爷爷家，趁着我们做作业的功夫，孙爷爷便把红薯烤上了，等作业做完了，红薯也就熟了。我们一边吃红薯一边听孙爷爷讲故事。就这样，孙爷爷一手故事一手红薯，勾着我们每天放学都往他家里跑。父母也愿意我们去孙爷爷家，有人管着总比我们到处疯跑强。

有时家里做了好吃的，父母也差我们给孙爷爷送点儿去，乡亲也是越走越亲，我们俨然和孙爷爷成了一家人。孙爷爷的故事总也讲不完，西游记、三国演义、杨家将、岳飞传……他家成了我们的故事书场。

我上中学后，孙爷爷住进了乡敬老院，离我们村五里路，记得有一年重阳节，我和几个同学相约去敬老院看望孙爷爷，聊起过去，我们忽然感慨，那些年总去麻烦孙爷爷，却从未给他扫过一次院子……

孙爷爷说，人老了就怕孤独，他无儿无女，我们当年的陪伴就是最好的爱心。

其实我们也得感谢孙爷爷，他和他的故事陪伴了我们的童年，让一个个灰扑扑的日子散发出暖意和微光，美丽了回忆，丰富了流年。

□马海霞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