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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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特殊”处罚
墙角的父亲
彼得·潘:他保留着每个人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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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0年6月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墙角的父亲

 

那年我去镇上读初中,往返要走好几里路,为了不迟到,我都是提前半个小时走。

放学的铃响了,那些有自行车的同学,三个一起五个一伙儿扬眉吐气地从我身边驶过。我孤零零地夹杂在人流中,刚走几百米,看到了爹,他站在路边使劲地和我挥手,褶皱的衣服连整都没整,磨出花的衣袖下,一只黑漆漆的手紧握着驴鞭。另一只手又拉了驴脖子上的套绳,驴因为被拉扯开始“嗯啊,嗯啊”地叫着。

那些看热闹的同学,瞬间停下来,还不停地追问我:“这是你爹?原来是个收废品的!”我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没说上一句话。我从人堆里穿过,头也没回朝家的方向跑去,我觉得爹的出现让我十分没面子,心也莫名地伤感,还不停地嗔怪爹:这纯粹是让我难堪,我倒霉有这样的爹。爹哪知道我的心事呀?他快马加鞭跟了过来,太阳火辣辣地照着路面,尽管我跑得满身大汗,我死活都不坐爹的驴车。

回家后,我第三次跟爹要求:“别人家的孩子有自行车,凭什么我就不能有?”说完这些话,爹的脸沉沉的,神色凝重地盯了我许久,他叹了口气,回着:“咱家的日子过得紧巴,等爹哮喘病好些了,爹就给你挣钱去。”我捂着耳朵一句都听不进去,甩开门,饭都没吃,赌气着出去了。

自从我跟爹置气,爹真没来学校找我,我感觉轻松了许多,不用跟同学解释,也不让他们看我的笑话。那次放学,我看到很多同学挤在十字路口看热闹,我以为来下乡玩把戏的人要表演了,也跟风似地跑了过去。令我吃惊的是,爹缩在人堆里,胳膊上还有些擦伤,他一脸无奈地跟旁边那个女人说:“俺没有文化,真算错账了,你得给俺退回三毛钱。”凶女人两手叉腰,凶巴巴地跟爹嚷嚷:“哪儿有白布染成黑布再倒回去的,你给俺钱又不是俺抢的,一直麻缠啥?”

我的脸火辣辣的,从内心里更看不起爹,他啥时候学的磨磨唧唧了,不就是三毛钱嘛,至于在人堆里丢人现眼,我怕别的同学认出那是我爹,就偷偷地从人堆里钻出去。

我越来越看不起爹,看不起他的穷气,看不起他的酸气,更看不起他的小气。爹回来了,如同那头驴一样慢腾腾地走了进来,他的腿还有些哆嗦,若不是扶着门框,他肯定会摔一跤的。娘急急地跑过去,赶忙扶了一把,心疼地问:“这是咋了?出啥事了?”我看也没看爹一眼,就回屋睡觉了。

那次找东西时,无意间,看到柜子里有好多空烟盒,觉得好奇,就随意打开。里面装满了爹攒的毛票。我的心不禁一颤,这得要攒多久呀?瞬时又浮现了爹因为算错几毛钱,跟人家说好话要钱的情景。晚自习回来,听隔壁的李婶喊娘,说爹摔了一跤,我被娘喊着一起去找他。借着月光,我看到爹缩在墙角,灰头土脸,胡子也冒的老长,手如同褶皱的树皮,破旧的衣服到处是洋灰。爹扯着衣兜费力地从里面掏出一个烟盒,塞到我手上,喘着粗气:“等再攒一段时间,咱就够买自行车了。”

我抹了把泪,上前一步,心疼地抱住爹的脖颈,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要自行车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王会敏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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