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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鲲忆父亲流沙河:善良和理想主义贯穿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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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7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余鲲忆父亲流沙河:善良和理想主义贯穿他的一生

 

“职业读书人”

“我读了很多书,一些年轻的编辑遇到什么知识、典故不懂,就打电话来问我,我就告诉他们。这就是读书后给我带来的愉快。”流沙河说。2019年11月23日下午3时45分,88岁的流沙河走到了人生的终点站。

流沙河原名余勋坦。17岁时,他以“流沙河”为笔名发表第一部短篇小说。笔名取自《尚书·禹贡》之“东至于海,西至于流沙”。他是一名现代诗人,也是文化学者、作家和书法家,世人为他冠上了诸多头衔,而他最认可的称号是“职业读书人”。前媒体人何三畏称他为“最后的读书人”,“把书读到沙河先生那个份上,以后怕是难再有了”。对流沙河来说,一生应是无憾了。正如他在《白鱼解字》序言里写道:“白鱼又名蠹鱼,蛀书虫也。劳我一生,博得书虫之名。前面是终点站,下车无遗憾了。”

余鲲说:“我父亲是一个既充满理想主义,同时又充满人文情怀的善良的老人,他的善良就是贯穿了他的一生,同时他的理想主义贯穿了他的一生。”

1931年,流沙河生于成都金堂县城,四岁时开始跟着一个前清老秀才上课,学古文,做文言文,习书大字。老秀才把诗词、古文里的每一个字、词都解释得清清楚楚。一直学到十三四岁,流沙河第一次读《庄子》,但没有读懂,只知道全篇读熟背下来,“背了这么多古诗词、经典,到现在想忘记都忘不掉”。1947年春,流沙河考入省立成都中学高中部。巴金的小说、鲁迅的杂文、曹禺的戏剧,还有艾青、田间、绿原的诗歌都让他沉迷。两年后,他以最高分考入四川大学农化系。就读半年后就选择离校,他先在《川西农民报》任副刊编辑,后调到四川省文联。

诗人生涯不成功

1956年,25岁的流沙河创作诗歌《草木篇》,发表在他提议并参与创办的新中国第一份官办诗刊——《星星》的创刊号上,因此被打成“右派”。之后,在省文联图书资料室管报纸,在资料室的库房里,他欣喜地发现一堆“破四旧”留下的旧书,里头大部分是先秦典籍。他记得自己一边守着煤炉,一手捧着《庄子》读,再一次读《庄子》,他读懂了。他说:“这本书让我在人生艰难的时候,都保持着开朗豁达的状态”。也是这段时期,流沙河想,“我这一生还有这样多的精力要拿来用,用到什么地方呢?”他开始疯狂补课——数学、古代天文学、现代天文学、动物学、植物学,还有古代的经学,涉及四书五经的,重新读,然后钻研古文字学。

“文革”期间,他被下放到老家金堂县锯木厂,当了6年木工,用大锯将圆木锯成板。流沙河患上胃病,人变得黑瘦。他说:“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幻想与读书支撑他走了过来。”

1978年,流沙河作为全国最后一批“右派”获得平反。他重回《星星》诗刊当编辑。流沙河读到谭楷写的诗歌后,约谭楷见面聊诗歌。那时,他对诗歌很热爱。那几年,流沙河创作了大量的诗歌,发表成书,包括最出名的《理想》与《那是一只蟋蟀》。

潜入经典

1989年之后,流沙河决意封笔,不再写诗,开始《说文解字》的研究。他开始写《流沙河认字》,从一二三讲起,也写更加注重趣味性的《文字侦探》选的词包括:男女、国家、人民等最常见的词,“90%前人已经解释好了,我只是从几十种解释中抽取我认为有道理的,梳理好,用今天的语言讲清楚,前人解释错了的字,提出我的解释,这是个大海捞针的工作,这样的字很少,但我已经非常快活了”。流沙河说。流沙河把在少年时与成年后几次阅读《庄子》的心得写成《庄子现代版》,其中包含了他的人生感悟,用浅显的、口语性的、大众化的语言文字,把“庄子”表达出来,希望它有所用于今日。流沙河说:“当年第一次读《庄子》,获得了心灵的慰藉,第二次读《庄子》,我找到了解除身体痛苦、减轻精神压力的秘方。”他主张,不要争强好胜,不要贪得无厌。“选择读书作为一个爱好,实际上都还是一个无能力的表现,因为我做不了什么事。” 流沙河不避讳谈自己“软弱”的一面,他说:“ 我这一辈子读了很多书,没有一本书使我糊涂过。”正如他在《白鱼解字》序言里写道:“白鱼又名蠹鱼,蛀书虫也。劳我一生,博得书虫之名。前面是终点站,下车无遗憾了。”

流沙河的65岁从四川省作协退休后,在日常读书、写书之外,便是做讲座,讲他对传统经典文化的研究,讲他的成长故事。2009年开始,成都图书馆每月一次的讲座,他从未缺席。曾在四川大学就读的龚应俊对2015年听过的讲座记忆深刻,他在朋友圈写道,“流沙河老先生,八十五岁高龄依然思路清晰,声音洪亮,慈眉善目,讲起小时候也是充满趣味,不愧‘成都文宗’”。评论里同学玩起诗歌接龙,“理想是石,敲出星星之火;理想是火,点燃希望之灯”。这是流沙河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完成的诗篇——《理想》,被收录在人教版(2007版)语文七年级上册的第六课,成为一代人的共同记忆。

乐观伴随终身

今年5月后,流沙河不再出门做讲座,他的咳嗽与声音嘶哑的症状加重,更是窝在家里,读古籍、写字。他的书房里书的数量不多,整齐摆放着,但多是精选的典藏书籍,譬如《十三经注疏》《说文解字》的各个版本。

有时发现前人对古籍的解读存在一些错误时,他会兴奋地告诉他的忘年交、四川青年作家冉云飞,“你来看看,我发现的这个新材料”。“他很博学,记忆力非常好,读书读得非常透彻,他常说,研究学问的乐趣,没有比这个更快乐的事情了。”冉云飞回忆道。他每天必须读书,至少两小时,阅读内容是与时俱进的,国内外赠寄的书刊供他了解最新的时事和观点,时常在交流中说上几句英语。“他能把生涩的文学和理论,做得有趣,讲得有趣。”谭楷说。

两年前,流沙河在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被诊断为肺炎,之后长期在家中服药,咽喉药更是天天不离手。“一直没有意识到是肿瘤,就当成是肺炎。”流沙河的儿子余鲲说。11月4日,流沙河转至华西医院治疗,次日被医生诊断为“喉癌”。谭楷去医院探望时,流沙河穿着灰色的绒睡衣,躺在病床上,“他的精神状态很好,但声音嘶哑,说话很艰难”。谭楷流着泪俯下身去听,听到轻声的一个一个字,他说“和你几十年的每次见面,总是很快乐”。

余鲲和医院商量安排最好的专家,准备了三套方案,计划在18日为父亲做手术。但在手术的前一天,流沙河先生突然胃底出血,被送到手术室时已经昏迷不醒,心脏停止跳动。经及时抢救后脱险,但整个内脏器官已经严重受损。

余鲲回忆,父亲在生病期间一直保持乐观的态度,没有埋怨与怪罪任何人,并劝家人不要担心。

摘自凤凰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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