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南乡村,大凡有农家小院的地方,就有小路,路边,常有斜斜仄仄的篱笆相伴。
乡村农家,大都会养上一两头猪或是三五只鸡,它们虽然乖巧,但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刚刚长出的菜苗,昨天播下的种子,生长正旺的庄稼,都会成为它们的美食或乐园。这时,农人的智慧显现出来了,他们在房前屋后、路旁地边扎起了篱笆,使得二者和谐共生。
篱笆,属竹或属木,是农人用剩下的边角料或林子里搜来的残次料精心编制而成,半人来高,密度适中。有了篱笆,家畜们只能望而却步了。春天,农人在篱笆下种上丝瓜和苦瓜,夏天,绿色爬满了篱笆,花儿挤满了绿墙,蜂飞蝶舞,瓜果飘香,鸡鸣犬吠,炊烟袅袅。
一座清雅整洁的院落,一缕扶摇而上的炊烟,一条随山就势的小径,一线蜿蜒蛇行的篱笆……这画,寥寥几笔,却生动地展现出农家风情和人间烟火,它是经典的乡土画,是农人的代表作。
插秧图
陕南插秧,又叫栽秧,是把育好的秧苗从秧田里拔起后,分插到大田里的一项重要农事活动。农家清明节左右开始育苗,到了农历四月,秧苗犹如待嫁的秦巴女子,清纯而富有生机。大田,经过精耕细耘,泥土和水被搅和成了糊状,柔软而细腻,是秧苗舒适温暖的大床。
农人看了天气,选好日子,插秧便开始了。那些先下田的,往往是“老把式”。过去插秧,没有插秧机,也不用拉绳子,全凭“秧把式”手上的硬功夫。把式们一手持秧苗,一手插秧苗,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一会儿,眼前一行行笔直的秧行越拉越长,最终与身后的田坎相交。这时,他们就可以在田坎上小憩片刻了,一边点上烟,一边点评起刚才的“作品”来。
这天的活动最终以饮酒狂欢的方式闭幕。
秋收图
镰刀,以雪亮的刀锋,迎接这个忙碌的日子。扁担套着箩筐,拌桶围着挡席,妇女下田割稻,男人负责脱粒,他们忙,却快乐着。女人们从“美娇娘”摇身一变,成了割稻高手。男人们两人一组,左右排开,紧握稻把,但见稻草把子上下翻飞,看稻粒在拌桶里向稻草作最后的告别。一阵阵“砰砰咚咚”节奏鲜明的打谷声响过,拌桶里盛满了金黄和喜悦。收回的稻子大多交给了老人和孩子,晒谷场上,老人均匀地摊开谷堆,让谷粒们尽情地享受阳光的恩赐。孩子们专与那些贪吃的鸡较劲,耍起从电视里学到的“三脚猫”功夫,把鸡们撵得四处逃窜。
玉米棒子早收回来了,或一个个平铺在场院里晾晒,以不同的姿态,犒赏着农人的眼球;或一串串挂在屋檐下风干,用成熟稳重的金黄,滋润着农人的心田。农人是用色的高手,在稻子、玉米千篇一律的金黄中,它们还会画龙点睛地来上几笔红色,那是一串串鲜红的辣椒,用火辣辣的热情彰显着岁月的丰稔。或再来几抹栗色,那是院子里晾晒的几笸箩刚刚采回的板栗,颗颗饱满的籽粒,透着秋天成熟、香甜的味道。
赶集图
逢集的日子,赶集的村民从四面八方奔向同一个方向,山路上四处都是去赶集的人,有单枪匹马的,有结伴同行的,一条路上常常是同村同组的熟人,或背着洋芋,或挑着白菜,或拎着鸡鸭,人声,鸟语,鸡鸣,狗叫,谱成了一曲生动的合奏曲。
在集市上找到一个好的地段摆下摊子,他们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们摆摊从不吆喝,全凭集镇上的人自由选购。赶集的人两三个小时卖完山货,还得采购一些急需品回去,油盐酱醋针头线脑是给媳妇的,玩具糖果本子铅笔是给孩子的,镇上的小铺子渐次热闹起来。如今,村村组组通了公路,家家添了摩托车,赶集已变得方便快捷。乡村的赶集人绝对是最佳摩托车手,在逼仄的公路上,他们如行云流水,又如彩云追月,车座上要么带着花枝招展的媳妇,要么绑着成捆的土特产……一路上匆匆复匆匆。
□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