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北京召开，大型艺术品“丝路金桥”成为论坛主会场唯一的景观性建筑，这座由2万余块人造琥珀金砖搭建的桥型艺术造型被色彩缤纷的鲜花簇拥，引起全世界的瞩目，自此，“丝路金桥”成为了代表“一带一路”艺术形象的标志；2018年9月，“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召开，“丝路金桥”再次成为峰会会场的标志性景观，为世界各大媒体所追逐。

近日，“丝路金桥”的创作者、著名艺术家舒勇在其工作室向记者讲述了他和“桥”的动人故事。

英雄不问出处，艺术家就得以他们的作品说话。

除了以“一带一路”倡议为语境的大型艺术作品，长28米、高6米、宽4米的“丝路金桥”，他还创作了一大批名闻遐迩的作品——2018年被“5·12”汶川特大地震映秀震中纪念馆收藏的以纪念遇难同胞的雕塑作品“生命之花”；2013年在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上代表中国参展的“谷歌砖”；2005年引起《南方都市报》等众多媒体连篇报道的行为艺术“九问深圳”……

这些艺术品或艺术行为的创作者都是同一个人——湖南籍艺术家舒勇。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出生于湖南普通家庭的舒勇，在艺术领域里，始终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社会，用作品证明自己,“我的经历可能看起来是不羁的，不受约束的，但是，我自始至终都遵从我内心对精神价值的信仰”。

缘起：30元开启艺术之门

生于1974年的舒勇，留着一头长发。这是记者对舒勇的第一印象——身材消瘦单薄且衣着朴实的舒勇，长发是他最明显的特征。舒勇的工作室在草场地335号艺术区。与798不同，这个艺术区鲜有游客，清静冷淡，是个方便思考的场所。在这里，记者与舒勇相见。“这里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我画画创作的时候，不喜欢太安逸。我喜欢这种清冷的环境，既让我冷静，也让我兴奋。”舒勇说。

“丝路金桥”其实不是舒勇第一个受到社会关注的作品。2009年，舒勇以“5·12”地震为背景创作的雕塑“生命之花”，被“5·12”汶川特大地震映秀震中纪念馆收藏。同年，舒勇获意大利第七届佛罗伦萨国际艺术双年展终身成就奖。2010年，舒勇的雕塑作品“China 功夫”在上海世博会亮相，舒勇获国际展览局银奖……舒勇还曾在上世纪90年代被媒体称为“环保艺术第一人”，以“大地环保”为主题，创作过一系列轰动一时的行为艺术作品。

1992年舒勇到广州美术学院进修。书，只读了半年，就萌生了退意。舒勇与学校内志同道合的同学、朋友组建了“绿火艺术流”，在这里，舒勇和小伙伴儿们干了不少“出格”的事儿。舒勇说，他们曾经一起在深夜到一座大桥下摸黑写生。说是写生，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要真实的光线和色彩，只追求一种意念。

除了艺术，那时的舒勇最大的困扰在于生计。“搞艺术不赚钱，我那时候长时间靠朋友救济。”在此期间，舒勇用油漆画画，引起小工具房失火。所幸，舒勇被救出，但同时遭到驱赶，几乎走投无路。

舒勇说，那个时候他的许多创作原料都是拾荒回来的，有水泥窗框、旧家具、金属罐等等，经过他艺术加工后，变成各种各样的雕塑摆设。就在穷困之际，他从垃圾堆翻出一封没有开启过的信件，上面写着“查无此人”。他好奇地撕开来一看，原来是惠州一个镇到处联系制作广场雕塑的信函。舒勇马上跟对方联系，承诺可以做一个雕塑。对方很高兴，让他马上过去。舒勇揣着仅有的30多元钱，买了去惠州的车票。对方看到舒勇当场就即兴画出了效果图，感到非常惊喜，居然给了3万元的酬劳。舒勇带领一组创作人员，成功完成了一组名为“测绘未来”的广场雕塑，“这是一组玻璃钢制品，三个人物站在两个错位的半球上，预示着对未来的规划和展望。”舒勇说，这是他挣下的第一桶金。

有了这笔钱，舒勇在广州安顿，他没有像普通人一样购置房产安居下来，而是用这笔资金正式开启了“独立艺术家”的道路，追逐他梦寐以求的事业。

成名：用独特的艺术行为关注社会

从1993年开始到1997年，舒勇将主要精力用于名为“大地环保”的行为艺术项目上。舒勇雇人用卫生纸缠绕荒山和垃圾堆。行为艺术“大地环保”受到了媒体的关注，1996年，在媒体报道之后，有关部门将公路垃圾场重新清理修整，并种上了草皮。

1998年，舒勇在自己的画室内进行了“地球在流血”环保行为艺术活动。此事件被《南方日报》评为广州当年的“十大社会新闻”之一。2000年8月，“地球在流血”被电视台拍成新闻故事，作品照片被有关部门制作成“环保”公益广告。舒勇也被媒体称为“环保艺术第一人”。

2003年时值改革开放25周年。广东省深圳市深南中路与红岭路交界处出现了一幅巨型公益广告——舒勇面对曾经的中国第一高楼——地王大厦发出疑问：“请问，您还是第一高楼吗？”地王大厦应答：“啊？哦……”这是舒勇创作的“九问深圳”系列公益广告之一。这个系列作品共有9个画面，作品中地王大厦、深南路、拓荒牛、世界之窗……这些深圳人耳熟能详的事物都成为他对话的对象，舒勇认为这是“观念艺术”。这个作品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当年的《南方都市报》以《舒勇九问深圳》为专题，连续展开了对深圳精神的探讨，引发了深圳官方到民间的争论和思考。

“丝路金桥”的诞生：一堵“墙”与一座“桥”

勤奋创作的舒勇得到了国际艺术界越来越多的认可：意大利佛罗伦萨国际艺术双年展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哈萨克斯坦g-globe，上合组织与阿斯塔纳世博会联合颁发的杰出艺术终身成就奖获得者；意大利IVNA终身名誉会员；55届威尼斯双年展国家馆参展艺术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方合作艺术家……新近让舒勇回到公众目光的是其代表作品“丝路金桥”。

“丝路金桥”是一座由2万余块人造琥珀金砖搭建的桥型大型艺术景观建筑，重达数百吨，其造型的原型是著名的“赵州桥”。

“丝路金桥”有多火呢？在去年，“丝路金桥”作为标志性文化景观入选“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参考消息、经济日报、人民政协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文化报等数百家国内主流媒体在头版报道“丝路金桥”。路透社、美联社、法新社、BBC、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华尔街日报、英国每日电讯、泰晤士报、悉尼先驱晨报、印度时报、联合早报等世界各主流媒体，都在报道“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的新闻中，不约而同地使用了“丝路金桥”的图片，并做了重点说明。

舒勇说，桥的缘起，是因“墙”的启发。

在2013年，舒勇创作了大型装置艺术作品“谷歌砖”，实际上这个作品的样子更像一段墙。“我有一次和外国友人交流，翻译中间因故出去了一趟，我说了一个小时，对方一直彬彬有礼地点头。等翻译回来，一解释，我们俩才知道这一个小时聊的内容，我说的和他理解的差距很大。”有了这样的经历，舒勇萌生了一个念头：用艺术创作反映文化差异和交流障碍。

2013年6月，他创作大型装置艺术作品“谷歌砖”代表中国国家馆参加威尼斯双年展。“这件作品是由1500块树脂制成的水晶砖搭建而成的城墙模样作品，我将1500句当代中国民众社会生活中最具代表性的话语，用谷歌软件来翻译，然后用书法将其写成中英文对照，展现在1500块砖上。”舒勇介绍，由于采用谷歌软件来翻译，这个转换很是生硬，有一些与原文意思差距很大。比如，“偷鸡不成蚀把米”会被翻译成“Stealing chicken without eclipsing rice”（因偷鸡而不吃米饭）、人怕出名猪怕壮，会被翻译成“People are afraid of famous pigs”（人怕出了名的猪）等。舒勇借“谷歌砖”让各国观众感受到，语言固然可以翻译，但是语境和文化依然有堵“墙”。

“谷歌砖”体现的是文化的差异和障碍。那么就要有“桥”来沟通和连接。他因此又萌生了“桥”的创意，寓意人与人之间需要有效沟通来解决“差异和障碍”。

舒勇从2013年开始创作“丝路金桥”。赵州桥形象是舒勇的首选，“赵州桥是中国最古老的至今仍然在使用的桥，已经不仅仅是一座现实中的桥，更是一种中国传统文化的象征，具有承上启下的现实意义。”舒勇说，国花、琥珀、赵州桥这些元素的组合、叠加，赋予“丝路金桥”既具有民族特色又有广泛包容性的价值内涵。

有了想法，还要将艺术品制作出来。“丝路金桥”的制作过程也经历了不少困难——“丝路金桥”是框架结构，金色的“琥珀砖”逐一被安置在金属架构上，组成了“赵州桥”的形状，可以随时拆分移动。

舒勇说，“琥珀砖”是纯手工打造，原材料是人造琥珀，材料已然比较贵重，但是工艺难度更大，制作过程经历了数次的失败和数次重新研制，现在每一块砖的制作都要经过20多天。

“一开始，我们尝试在人造琥珀内加入添加剂，希望砖能迅速成型，但是失败了。加入固化剂后，砖变形、变色。后来又尝试批量生产，但是也失败了。”舒勇说，经过多次试验，制作团队发现这些发出琥珀光泽的砖只能由人工手作。每块砖的成型都需要一层一层的晾干，雏形做出来后还要经过三道打磨工艺。

记者发现，在舒勇工作室内，放置着一些琥珀砖，在每块砖内都镶嵌着一种花朵。舒勇说，这些花朵取材于“一带一路”沿线几十个国家、近百座城市的“国花”或“市花”。“一开始，我们也是想参考琥珀的形成，放入真花。没想到，真花在浇筑过程中遇热变色，实现不了。然后，我们又考虑用塑料花朵代替。没想到制作出来的砖容易形成气泡，因为塑料花不透气。”经过再三的研究和思考，最终，舒勇选择了丝绸，并在表面做了防高温和防紫外线处理。

为了能在限定的日期内制作出足够的琥珀砖，还临时组建了700人的制作团队，舒勇亲自和团队一齐工作，这些砖的制作用时长达半年之久。

最终的作品格外惊艳：一座用近两万块透明金砖组成的丝路金桥，为世界人民的美好愿望架起了金桥。一个个透明的水晶花球在阳光的折射下释放出七彩的光斑，与金色的桥梁发出的金色光芒，共同营造出美轮美奂充满希望与力量的场景。

价值延伸：“桥”文化密码赢得全世界点赞

2015年，“丝路金桥”参展了米兰世博会。2016年5月，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新丝绸之路计划执委邀请，“丝路金桥”成为官方合作项目，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新丝绸之路计划全球巡展活动中，并授予永久使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标识之荣誉。2016年9月，“丝路金桥”代表中国新时期的文化符号，由航天员景海鹏亲手带进神舟十一号，成功搭载登上太空。2016年国庆，“丝路金桥”在长安街上隆重展出。2017年5月，“丝路金桥”作为“一带一路”标志性图腾文化景观，入选“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峰会主会场和雁栖湖分别展示。“丝路金桥”还获得2017阿斯塔纳世界博览会国际金奖，舒勇获得杰出艺术终身成就奖。今年8月8日，“丝路金桥——丝绸之路国际友谊之桥”全球巡展在意大利佛罗伦萨美第奇宫开幕。今年9月，在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主题花坛，“丝路金桥”再次精彩亮相。

如今，舒勇以在丝路金砖上签名的方式，收集来自世界各国、各地区、各民族、各阶层代表的精神力量。据统计，迄今为止，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德国前总统高克、德国总理默克尔、加拿大参议长富里、澳大利亚副总理马克、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等各国元首、政要及各界代表，已有上万人在丝路金砖上签名，表达对丝路精神的支持。

“丝路金桥”已逐渐成为“一带一路”可视化的符号载体与国际性表达的观念语言，入选中宣部编写的《新时代面对面》英文版封面。对此，舒勇表示，将“丝路金桥”打造成一座融合世界各国人民文化与情感基因的友谊之桥，成为促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精神图腾，始终是他的信仰。

●对话舒勇

让文化融通

成为“丝路金桥”新的使命

在采访结束之前，记者与舒勇有这样的对话：

午报：您觉得“丝路金桥”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舒勇：20世纪初，美国在世博会推出自由女神像，成为美国的文化标志。其实，美国一直在向世界输送文化符号，唐老鸭、米老鼠、麦当劳等等。我们也应该向世界传达我们中国的文化价值观，同时找到相应的载体和符号。桥，是连接、沟通，是分享、共享，体现了我们“和”的精神。中国要成为文化强国，必须有自己独特的符号，传达中国的价值理念。以“丝路金桥”为媒介进行国家形象传播，在表现独具魅力的中国“个性”的同时，找到与世界共鸣的国际“共性”，以融通中外的文化表达和文化符号，润物无声地推介国家形象，让文化融通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桥梁纽带，是“丝路金桥”新的使命和责任。

午报：“丝路金桥”价值几何？

舒勇：“丝路金桥”造价成本是四五千万元，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则是无法明码标价的。

午报：您对“丝路金桥”这件珍贵艺术品的最终归宿有何想法？

舒勇：首先，我没有打算出售她，我觉得适当的时候把她捐给博物馆收藏可能是最好的。因为她是被赋予了国家使命的，有不可替代的文明传播价值在其中。她的价值已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最后，她应该是属于我们中国的，也是属于全世界的。

□本报记者 李婧/文 万玉藻/摄